杨安玄心中叹息，微微侧头，避开阴慧珍的目光。
周娘满心不快，道：“既然东家答应了，奴还有什么话说。明日就要斗曲，让盛居通知众人改了地点吧。奴不再管了。”
卢壮手指轻敲着案几，道：“盛居把斗曲之事推到十九日，准备延请十位评判。”
卢壮苦笑道：“此事吾已经应下。盛居答应参赛的二成分红都给咱们。”
迎春楼。后院一座青色小楼内，一名男子奋笔疾书，身旁女子俯身看着纸上诗作，轻声念道：“……芳树笼旅栈，春流绕阁城……万里一孤舟。”
话音刚落，泪如泉涌。
那妇人按住王协之作怪的手，娇喘着道：“王郎，怡秋楼斗曲之事该如何应对？”
《送别》曲最早是从怡秋楼中传出，若是反被旁人夺了魁首，不光怡秋楼失了面子，便连两人也抬不起头来。
周娘问道：“咱们所请的评判可还留用？”
只是阁中女子并无出色之人，陈娘子一咬牙，终于下定决心，向京口百晴楼的好友田娘求助，重金请百晴楼的台柱思雨前来献艺。
凤娘的娇躯在王协之的怀中扭动，媚笑道：“红袖那妮子已然学成，正好借此机会推出。王郎，你请个名士为她写首送别诗，斗曲时用来夺魁。”
阴敦叹道：“安玄不求格律，新创曲词，将来定能开山立派，成为一代宗师。”
听周娘讲，前来参赛的人将近三十人，都是行内的翘楚。
一曲唱罢，阴慧珍向小兰讨教歌唱的技巧。
十五日亥初，度支侍郎卢壮一身青袍走进怡秋楼内，跟着周娘来到二楼南侧的住处，每月十五卢壮都要亲来查帐。
卢壮心不在焉地翻看着，周娘在旁边禀道：“……上月除去开支得钱五十七万，从益州购女童十人，耗费十万……”
王协之色迷迷地道：“凤娘，任凭那怡秋楼折腾，还能翻了天不成。”
“此次参赛的妓楼太多，每家只准出场一人。不过吾与盛居的东主议定，他答应给咱们二个名额，其中一场是杨安玄与虞宣的赌斗，要放在最后。”
王协之躺着思忖了片刻，道：“怡秋居是度支侍郎（1）卢壮的产业，不好对付。”
“凭什么？”周娘尖声叫起来，“奴了多少心思在这上面，光请六个名士做评判就跑细了腿。东家，斗曲的消息四处传开后，咱们怡秋楼的声名大增，这几日前来游玩的客人比平日多出一倍，东家切不可答应盛居。”
胡原叹道：“长亭、古道、芳草、夕阳、远山，闻之凄美感伤，经小兰娘子唱出，怎不让人落泪。”
王协之在榻上坐起，将凤娘搂入怀中，笑道：“凤娘好算计，卢侍郎这点面子会给吾，吾明日便跟他讲。此次斗曲，楼中可有争魁之人？”
卢壮摇摇头，道：“尚不知。不过以王家的权势，所请之人定然不会比咱们所请的六人差。罢了，既然盛居将斗曲之事揽下，由他去吧。你要叮嘱月华和玉灵，好生演练，就算不能夺得魁首也不能弱了怡秋楼的名声。”
王协之张嘴，双手却在妇人的身上揉捏着。
阴慧珍低头来到杨安玄面前，盈盈一礼，也不开口，黯然闪到一旁。
最难消受美人恩，杨安玄本不想多与阴慧珍纠葛，但看到她梨带雨，也不禁心软下来。
感从心起，杨安玄吟道：“一曲新词酒一杯，去年天气旧亭台。夕阳西下几时回？无可奈何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
凤娘坐直身子，道：“王郎，此次斗曲声势颇大，秦淮妓楼大半都派人参加，若是被怡秋楼得了魁首，咱们盛居就被打脸了。”
经过几日练习，小兰信心大增，有些跃跃欲试了。
阴慧珍轻咬银牙，款步来到杨安玄面前，柔声道：“当日离开新野城，公子为大哥写下《送友阴敦赴建康》，奴亦想请公子写上几句，以作离别之念。”
阴敦轻语道：“安玄，慧珍听你为《送别》曲填词，磨着愚想来听听，愚实在是没办法才带她前来。”
…………
有人把功夫放在演技上，有人却把主意打在评判上。
盛居延请的十大评判为人所知后，各大妓楼纷纷派人携厚礼登门拜访，其用意不言而喻。
一石千浪，风波迭起，好戏即将上演，谁也没有想到这场妓楼的斗曲将会在京中掀起轩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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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度支侍郎，掌管税收、租赋、统计等事。度支尚书掌度支、金部、仓部、起部四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