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儿子司马元显，司马道子满面笑容，道：“元显还算好学，诸经皆有涉猎，听授课的师傅说还不错。”
司马道子应了声是，自己那个话都不会说的太子侄儿真是命好，纵是傻瓜也能做天子。
杨漓手弹瑶琴，时不时望一眼长袖飞舞的三哥，这样的三哥大概就是天下的谪仙人吧。
“元显聪明好学，志气果锐，是吾家之千里驹。皇弟要用心培育，将来与德文一起辅佐德宗。”司马曜交待道。
等琴曲和笛音交相呼应，杨安玄站在月光下，挥舞衣袖，慨然而歌。
牛车内，杨湫神情郁郁，张兰轻声劝道：“小娘子，阴家小娘子能嫁入东宫是大好事，别人求都求不来的。”
王纯之见没人答理他，勃然怒道：“给脸不要脸，姓杨的，给吾滚出来。”
司马曜笑道：“区区小儿，哪用得着朕专门叮嘱。皇弟，元显近日如何？”
杨漓坐在院中石凳上，托着香腮静听。
思忖了片刻，司马曜道：“传旨，召会稽王华林园觐见。”
“杨安玄来京以后，是非不断，此子若是用得好，倒是一把快刀。”司马曜举杯笑道。
冷笑一声，杨安玄道：“你是何人？此乃国子学，斯文之地，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还不退下。”
司马道子笑问道：“王珣如何应答？可是推荐了他王家子弟？”
王谢子弟自然用不着像其他人那样苦读通经，何况老对手谢璞成亲授官，王纯之越发觉得国子学乏味，已经有数月没有来过了。
杨湫叹了口气，道：“小兰，你懂什么。三哥常说皇城就是金丝笼，关在里面哪有自由，阴姐姐是在强颜欢笑，好可怜啊。唉。”
自打与太学较技之后，杨安玄在国子学名声大躁，吃饭时不时有人上前寒喧结识，便连卫序也寻机搭话，以示善意。
书册方便实用，逐渐在国子学中流行开来，前来听讲的国子生大半都把卷轴、折页换成了书册。
如今杨安玄在国子学中也算是风云人物，身边时常聚集着七八人，走到哪里有人簇拥，颇是威风。
两学较艺后，司马曜对杨安玄起了关注心，吩咐校事关注杨安玄，留意下半曲《问月》何时问世。
看到杨安玄与王纯之的争执，司马曜微笑起来，忖道，王谢两家把持朝堂久矣，朕通过重用王弟，拉拢太原王家、任用郗恢、殷仲堪等手段削弱两家势力，将皇权重收回手中。
杨安玄一看不妙，忙打断道：“三哥最近新谱了首曲子，四妹，你到客房找架瑶琴来，咱们边唱边弹。”
王谢子弟，难怪如此豪横，杨安玄没有理他，慢悠悠地收拾好书册，跟阴敦一道起身准备离开。
王谢顶级阀门，权倾朝野，曾有“王与马，共天下”之说，而淝水之战谢家挽狂澜于既倒，为天下人所重。
…………
不过两家根基太深，朕只能徐徐图之。杨安玄出身兵家，年少气盛，与王家斗起来，朕何妨用弘农杨家来制衡王谢两家。
杨安玄又从书房拿出徐旋所写的曲谱，哼唱了两遍曲子，看着两个妹子凑在一处，一个弹一个吹，时不时地争上几句，让杨安玄心中满是温馨。
杨安玄听着杨湫的吹奏，正是《送别》曲，显然下过苦功，吹奏得有模有样。
苗兰、韦娘子夫妇住在宅中时，都带着瑶琴，前往京口时还留下了一架，杨漓很快捧了琴回来。
不过不想惹事并不等于怕事，王纯之欺上门来，若是就此低头，以后在国子学中哪还有抬得起头来，便是车胤知道恐怕也要骂自己软弱无能。
说起女儿，司马曜眉目间扬溢起笑意，道：“晋陵这丫头乖巧聪慧，朕想着为她选个好夫婿。朕对左仆射王珣说过，晋陵的夫婿要像刘惔和王献之一样，可不要像王敦、桓温，得志便想着干预帝王家。”
王纯之被杨安玄的话噎得哑口无言，愤愤地盯了杨安玄一眼，拂袖离去。
三天后，袁氏以接回女儿的名义来到建康城，母女几人又采购了两天才心满意足地回归了堂邑城。
司马曜放下酒杯，夹起块羊肉放入嘴中，道：“张美人（1）在操持，太子妃朕定的是故太宰王献之与新安愍公主司马道福之女王神爱。侧妃、庶妃、嫔、娣、媛这些人还没有最后定，要到明年三四月份才能最后定下。”
“王珣道‘谢家谢混人才出众，虽不及刘惔，却不比王献之差。”司马曜捋须笑道，一脸慈爱。
司马道子道：“臣亦听闻这谢混有‘风华江左
司马曜笑道：“此事不急。待到九月菊盛放，朕要在华林园召开赏菊会，请天下俊杰前来吟诗，让晋陵暗中挑选喜欢之人。”
此一刻，没有高高在上的天子，只有为女儿婚事操心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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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注（1）：孝武帝后宫，皇后王法慧逝于太元五年（380年），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生母陈淑媛逝于太元十五年（390年），宫中掌权的张美人。张美人是陈淑媛推荐给司马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