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乱动,这是你姐的禁忌区。"他笑着往少女嘴里塞了块烤红薯,金属勺在瓷碗上敲出清脆声响,"去把粥端给爸妈,顺便看看小满醒没醒。"
诊所的木门被推开时,铜铃叮咚作响。温敏正在给老大爷量血压,白大褂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纹路。她抬头瞥见妹夫,眼神立刻变得玩味:"张医生今天气色不错啊。"
"温医生早。"张煜把草药包放在诊桌上,不锈钢台面映出他眼下的淡青,"昨晚急诊科送来的骨折病人……"
"在留观室睡着呢。"温敏截断话头,圆珠笔在指间转出个花样,"倒是你,连续三天值夜班,真当自己是铁打的?"她忽然倾身向前,压低声音,"我姐知道你偷偷把止痛针留给12床了吗?"
张煜正要开口,诊室门又被推开。苏曼抱着病历夹走进来,酒红色卷发用铅笔随意绾着:"温主任,3床的化验单……"话音戛然而止,她盯着张煜后颈的刺青愣了三秒,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
"苏医生感冒还没好?"温敏憋着笑递过保温杯,"需要再开点连花清瘟吗?"
"不、不用。"苏曼猛灌半杯水,耳尖泛起可疑的红晕,"那个……张医生,你后颈的纹身……是不是会动?"
张煜面不改色地调整听诊器:"可能是光线问题。"他转身时,卫衣下摆扫过桌角,碰倒的玻璃瓶在地面炸开清脆声响。温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苏曼则盯着地板上蜿蜒的碘伏痕迹,恍惚又看见那夜量子监护仪上跳动的感染图谱。
正午的阳光把社区公园染成蜜糖色。张煜推着婴儿车绕过喷泉,车轮碾过满地银杏叶,发出沙沙的脆响。温莺抱着女儿坐在长椅上,米色针织裙被阳光浸透,怀里的婴儿正攥着她一缕头发往嘴里塞。
"小满该理发了。"张煜蹲下了身,指尖穿过女儿细软的胎发,突然被小拳头攥住食指。婴儿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他忽然想起那个雨夜,温莺在产房里攥着他手腕的力度。
温莺把奶瓶塞进丈夫手里:"白露说想报医学院。"她望着在草地上追逐鸽子的妹妹,裙摆被风吹得翻飞如蝶,"你劝劝她?"
"让她自己选。"张煜把奶嘴调整到合适角度,看着女儿满足地眯起眼睛,"就像你当年非要学中医,爸妈不也拗不过你?"
"那是因为有爷爷撑腰。"温莺突然伸手掐他腰间的软肉,"倒是你,说好只当三年住院医,这都第五个年头了。"
远处传来白露的惊呼,两人同时转头。少女正蹲在梧桐树下,手机镜头对准地面。张煜小跑过去,发现是只受伤的麻雀,右翅渗着血珠。
"带回诊所处理吧。"他脱下卫衣铺在草地上,麻雀在他掌心瑟瑟发抖。白露突然抬头:"姐夫,你后颈在发光!"
张煜手一抖,麻雀扑棱着飞进灌木丛。温莺慢悠悠踱步过来,指尖点上丈夫后颈:"是反光啦,你姐夫的纹身材料特殊,遇光会……"她突然噤声,瞳孔微微收缩。
灌木丛簌簌作响,张煜已经追着麻雀钻进树影。温莺盯着丈夫消失的方向,后颈皮肤突然泛起细密的战栗——那处纹身正在以某种规律明灭,像极了量子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曲线。
黄昏的厨房飘着当归鸡汤的香气。张煜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切山药,刀工利落得像在手术台上。白露扒着门框探头:"姐夫,苏曼姐来了。"
"让她进来坐。"他头也不回地挥舞菜刀,刀刃在暮色里划出银弧。苏曼倚着门框轻笑:"张医生这刀工,不去新东方可惜了。"
"苏医生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张煜把山药浸入盐水,转身时带起细小的水珠。苏曼晃了晃手中的档案袋,牛皮纸边缘还沾着片枫叶。
"你托我查的资料。"她声音突然压低,"关于你父亲当年参与的那个项目……"
厨房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张煜擦手的动作顿住,棉质毛巾在掌心拧出褶皱。温莺抱着女儿走进来时,正撞见丈夫接过档案袋,指节泛着青白。
"吃饭了。"她把女儿塞进张煜怀里,瓷碗相碰的清脆声响打破凝滞的空气。白露端着汤碗从厨房冒头:"苏曼姐留下吃饭吧,我姐夫熬的汤可鲜了!"
苏曼望着餐桌上其乐融融的场景,突然有些恍惚。襁褓中的婴儿正抓着张煜的头发往嘴里送,他后颈的刺青在吊灯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仿佛那些惊心动魄的量子风暴从未存在过。
夜深了,张煜轻手轻脚合上书房的门。档案袋里的资料在台灯下泛黄,父亲清俊的面容从照片里望出来,背景是某个他从未见过的研究所。
"还在看这个?"温莺端着牛奶走进来,睡裙肩带滑落半边,露出锁骨处淡粉的疤痕。那是生女儿时留下的印记,此刻在灯光下像枚小巧的月亮。
张煜把妻子圈进怀里,鼻尖埋进她发间熟悉的中药香:"爸当年参与的,真的是普通医学项目吗?"他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的钢印,那个蛇杖缠绕齿轮的标志,在记忆深处泛起隐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