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厄,不会的,灾厄,绝不可能。”“竭炎”拼命地摇头,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彻底忘却达克刚刚告知他的真相。
可实际上,这种可笑的自欺欺人的把戏,不过是让他更像一位跌坐在地,被命运愚弄的小丑罢了。
即便是人造失落者,“竭炎”也拥有生而为人的全部情感,由于“网猎灵龛”并不会让他经历失落者们普遍度过的痛苦、艰难的岁月,在情感方面,“竭炎”似乎要比真正的失落者更为丰富、敏感一些。
“奉献组的首领……首领,‘弃神’,告诉过我,‘机械绯红之月’是圣物,是圣物!”“竭炎”高声呼唤着,他的面部开始极度的扭曲,就好像一张被揉碎的纸张。
一半的脸因为达克的寒冰系魔源力而撕裂,又在火焰系魔源力的冲突之下灼尽了皮肤,流出一道道鲜红、乳白交织的腐烂之液,露出内部微微抽搐的红色肌肉、青色血管,以及撑起整张属于人类面容的骨骼。
一半为人,一半为“怪”,倒也符合炎火帝国文化中对于化作人类的众多魑魅魍魉们的详尽描述。
“很简单,你被欺骗了。你是通过魔物凭空创造出来的,就像是小孩子一般,除了最基本的阅读、交流能力外,你的力量、你的认知,甚至是你的行为,就像一张洁白无瑕的纸张。”达克轻微叹了口气,指着头顶正在微微褪去绯红光辉,露出内部呈现诡异的极端精密排列的几何元件的“机械绯红之月”,惋惜道:
“很可惜,奉献组的‘弃神者’们欺骗了你。‘机械绯红之月’从来不只是一件道具、一个媒介,而是暗夜之主耗费了一半生命力,在造物主沉眠的嘀嗒钟声下所创造的。
“当巨龙们于奥里西斯之巅的宫殿中挥斥方遒时,‘机械绯红之月’正隐匿于真正的明月之后,推动灾厄。命运灭亡了龙族,留下的‘浮空神域’,只不过是一座安静地悬浮于万尺之空的废墟罢了。”
“‘弃神者’们不会欺骗我,他们都在‘真理’与‘天道’之前发过誓,除了缔造世界的伟大造物主之外,他们不会信奉任何神明,不会与任何神明合作。”“竭炎”用坚定的语气抗辩道。
“你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们?你别忘了,你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所知、所感和所想,都深受它们的影响。或者……暗夜之主本就欺骗了它们,才让‘机械绯红之月’这件可悲而又可怖的魔物,出现在你的面前、你的手中,你的……头颅之上。”达克愤怒地举起“狂熊牌”手枪,对准已如岛屿般大小的“机械绯红之月”扣动了扳机。
然而,看似庞大、宏伟的实体之月,却在其散发的恐怖而又令人躁动的绯红色光之下,竟微微晃动、闪烁。银制子弹,就这样,以毫无阻力的方式穿过了它,在数千米外抵达了高空尽头后,垂直坠落。
“看呐,它是虚伪、缥缈的致幻之物,没有实体的宏伟之物,多半出自暗夜之主。毕竟,在至高无上的‘理’中:只有造物主可以凭空创造庞大、奇幻、非凡的实体,其他任何神明,都只能依靠已创造的存在之物进行加工。”达克冷笑道:
“当年伊凡二十二世的科学团队的确做过近似的创建不存在物质的实验,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在深邃的宇宙间,一切科学之物,都是造物主降下的福音。可得,则必得;不可得,则不可知,不可知,即不可存在。
“克鲁斯德那位伟大的皇帝,在得知世界必将灭亡,帝国必将陨落的命运后,他们竟献出了数百颗跳动的心脏,在血液构建的狂风漩涡之下,得到了‘机械绯红之月’赐予的‘双生哈迪斯之匣’。”
“你讲述的,是它的历史吗?”“竭炎”不安地伸出沾染血迹与灼液的手指,指向半空。
“当然。而且,我完全相信这段历史的可靠性,因为,它是我的一位朋友……暗夜之主的‘仆从’告诉我的。”达克顿了顿,喉结艰难地蠕动了几下,他的嘴巴上下开阖,像极了痛苦挣扎于深海的溺水者。
但很快,他便镇静了下来,拭去眼角的泪水后,缓缓说道:
“暗夜之主,祂虽然可恶,虽然是黑暗的守护者,虽渴望灾厄与苦难,但祂并不屑于欺骗。沃夫亚曾告诉过我,七大首列序位神明,都不屑于以欺诈之态示人。
“实际上,‘机械绯红之月’如很多奇幻美妙的力量一样,都是靠传承存在着。一旦真的有人忘记它的存在,它便的确失去了存在。而由于它足够隐秘,且需要暗夜之主的引导,所以它的力量足够强大,强大到即便是神明降临也无法真正驾驭。”
“我……我已经操纵了它。只要你……达克,你退后,让我把血液滴入‘竭心焰点’中,鼎就能发挥最强大的力量,这些素材,将会变成‘丹药’,它们既可以滋补我,也可以滋补你。”“竭炎”开始以他能做到的最为扭曲、疯癫的语调和姿态,身处那只在“鼎”之下逐渐失去了皮肤和部分血肉,以鲜红的糜烂之色为主基调的那只逐趋狰狞的手臂,道:
“一个崭新的世界,需要‘秩序会’,可以有‘混乱组’,更需‘奉献组’和一众‘新构计划’下进化的崭新人类不是吗?那些劣等的基因理应被抹去,残忍、诡辩、自私、懦弱、贪婪的情感,本就是……从潘多拉之盒中钻出的邪祟,让它们在‘安得烈斯之愿’的净化下,与其载体一并消亡,不好吗?”
“不好!”达克冷静而又清晰地反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