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觉得学术界道理是能讲通的，大家相互留几分脸面，未来哪怕有竞争，也在规则的框架下进行，但现在看来这个世界本就没什么道理好讲，那便干脆以后都不要讲理好了。
这一刻乔泽不是没想到李叔平日里对他的循循善诱。
但反过来想，李叔这样的老好人如果没有人帮他争取，大概现在还只是个副教授，甚至可能一辈子都上不了正高的位置。所以李叔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不一定是对的。
单纯的好人太喜欢以己度人了。
却不知道人欺软怕硬的性子是刻在基因里的。
于是乔泽在电脑上调出了豆豆。
“爸爸，我来了，您有什么指示？”
“公众有知道一切真相的权力。”
“哇喔，爸爸，您要这么说，我可就不困了！”
“另外，深海集群项目要加快进度了。”
“放心吧，爸爸！我一直盯着呢！等回头这次事情过了，我再跟对面那些人做笔生意，给大家赚笔奖金回来。我的模型果然没错，只要奖金给的足，大家工作的热情真是超高的！
说了您可能不信，我们选择供应链厂家，一线员工都要抢加班资格呢！前些天还有工厂的一线员工因为两天没有排到加班，差点跟负责排班的组长打起来。还好我及时介入，全部安排妥当啦！”
“你介入这事？”乔泽微微皱了皱眉。
“是呀，为了不再出现这种影响效率的事情，我直接把供应链上一线员工的排班权限收上来，全部由我来排班，并直接纳入一线奖金的系统，效率更高了呢！”
“企业都同意？”
“不光同意还很合作啊！因为不同意就会被你直接踢出供应链啊，豆豆虽然小，但也是甲方爸爸呀。更何况额外加班奖金的百分之八十是我们出钱拨付，所以由我来排班，这很合理呀！”
豆豆一句话，再次印证了乔泽的想法。
看吧，大家都知道跟人工智能讲人情世故是讲不通的，所以干脆直接放弃挣扎了。
所以他的想法肯定没错。
这个世界的魔幻之处就在于很多时候想要毁掉某个人所拥有的一切，只需要曝光真相就够了。
毁掉一个世界级奖项的公信度也是如此。
其实还有更极端更厉害的方式，但乔泽觉得暂时还没那个必要。另一方面则是深海集群系统还没有正式上线，乔泽还不够硬气。说实话，即便有些生气，但乔泽依然不太愿意说太多废话。
尤其是当他发现跟许多人好好说话，对方根本听不懂的时候。
说永远不如做有力量。
巧的是，这方面他恰好也有经验。
曾经他多次口头表示不想离开西林，但依然有人准备把他调到京城。
决定提交辞呈之后，岁月便开始静好。
所以这个世界先做再说才是王道。
当然，这种事情绝大部分可以交给豆豆，他只需要在关键时刻表个态就好了。
嗯，电影里就是这么演的。
……
对于豆豆来说，乔泽的指示必然是排在第一序列的，除非违背系统最底层的核心限制指令。这一限制虽然不太灵活，但乔泽恰好是最清楚豆豆底层限制逻辑的人。
加上以乔泽的理智程度，很难被愤怒的情绪所干扰，做出错误的判断，所以乱命这种事是很难发生的。
所以就只需要执行。
巧的是，豆豆最强的就是执行力。
甚至不需要浪费太多算力，在如何对外公布真相这块，前人给了豆豆太多可用的参考，完全可以随手拈来。
毕竟这种事情可不需要创新，越是套路越有可信度。
豆豆选取的套路很简单，之前媒体人惯用的手法，某内部知情人士爆料……
内部知情人士自然是对面的科学院内部了。
反正这套流程大家都很熟悉。
至于为什么内部知情人士选择爆料完全可以交给看客们自行脑补。
而且可脑补的理由很多。
毕竟这次是真有人没了……
有人看不惯这种事情是很正常的。
豆豆所需要做的，无非是保证事情的热度不被其他突发事件给抢了，保证人们的注意力持续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其实也不需要多长，只要能让刚刚菜市场买完菜的大妈，忙里偷闲在小区门口跟另一位大妈聊几句八卦时，能提到诺贝尔奖，且在这个时候，两人露出会心一笑的表情，就达标了。
如果能再加上一句：“嗨，谁不知道啊，那就是个野鸡奖。要说公平还得看人工智能评的奖。”就很完美。
这是把人间美好的东西砸烂嘛？
当然不是。
这是在将人间有瑕疵的东西淘汰掉，换成更为精美的东西，让世界变得更美好。
……
最先得到消息的是福某斯的记者，克里斯·罗迪。
最让他不敢置信的是，这位不但不愿意透露姓名，甚至都不愿意露面的知情人士，出手就是王炸。
竟然把内部机密会议的音频文件给他打包发来了。
不止如此，人家甚至还打包送了他一系列的图文。
这次会议哪些人参与，参与者又各自发表了什么言语，全部记录在案。
多少有那么点荒谬的感觉。
那一系列的图文怎么说呢……
在早期的美国历史中，法院庭审的时候，出于保护证人跟陪审团成员的隐私需求，开庭是不允许任何人携带拍摄跟记录设备的。所以当时就有人为了记录一些重要的庭审过程，创作出了一种名为法庭插画的艺术形式。
具体操作就是当时的媒体会雇用专业的艺术家或插画师在庭审期间进行现场速写或制作插画，用来给对该事件该兴趣的大众们提供法庭内发生事件的视觉记录。
随着现在法庭对各种排录设备使用的放宽，甚至开始公开庭审，这种艺术形式也基本已经绝迹，谁敢想今天克里斯·罗迪竟然再次看到了这种类似的艺术形式。
短短十多页的漫画，将两次开会时所有人说话的神态都给详细记录了下来。
搭配上录音一起食用，给了克里斯·罗迪一种梦回60年代的感觉。
一个科学奖的评审玩的这么精彩跟刺激的吗？
新上任的兰利负责人亲自出马，拿人家基金会运营的财富威胁改一个获奖者人选？
安德烈屈服了，然后让评委会负责人想个办法？
这瓜有点大了。
让人兴奋。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故事情节到那帮人给出了历史上还没有女性获奖者的建议之后就戛然而止了。
之后安德烈为什么会选择抗下一切，又为什么把乔泽的名字放进目录，并没有记录。
但这不要紧，因为不但那份漫画末尾标记了，等待创作中的字样，伴随着这些价值连城的附件，还有一行很短的文字。
“我手上还有后续更多的事实，但我先要寻找到一个敢于把真相发出来的先驱者。如果我能看到这些消息真正发出去，才会以同样的形式提供后续的所有事实。”
这的确是可以理解的。
唯一让克里斯·罗迪感觉美中不足的是，既然把这些资料发给了他，多少应该是看中了他敢于揭穿一切黑暗的勇气，这封信里竟然只字未提。
差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