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斯诺催促道：“现在，你立刻离开灵魂空间，按照我说的话去做，我帮你打开的通道坚持不了多久……”
“等等，”路青梧倏地开口，似呢喃一般地问道，“真实的梦境……梦境中的人，也会是真实的么？”
“人……是真的，却也不是真的。”杜斯诺沉默片刻，缓缓说道。
“梦境中的所有人，只是被婆罗玲娜囚禁的灵魂，就算你救下她们，但被梦境侵蚀过了的灵魂，早就失却了神智，遗忘了自我，彻底沦为婆罗玲娜的奴仆。”
“就算救出来，也活不成了。”
杜斯诺明白路青梧问这句话的心思，知道她是存了救人的想法。
之所以将情况说得严重，就是为了彻底打消路青梧的念头。
更何况，他说的本来也是事实。
杜斯诺叹了口气：“所以，你……听话，好么？”
路青梧静默地与黑暗中一双幽绿的瞳眸对视。
半晌，她闭上了眼睛，将自己从灵魂空间抽离，意识回到了梦境世界之中。
在婆罗玲娜的领域中，即便不是“真实的梦境”，也有无数条隧道，便像是树木的根茎一般交错复杂，通往未知的方向。
路青梧的视线，落在了两条通道之上。
一条通道，地上闪烁着绿色的荧光粉，隧道中飘荡着幽绿的浮光，看起来，便是杜斯诺打通的那条通道了。
还有一条，她也格外熟悉——那是一个一片漆黑的隧道。
里面弥散着黑色的雾气，渗着血的肉壁跳动着，熟悉的压迫感从其中扩散。
它如深渊一般，不知道通往什么方向。
但路青梧知道，那里，便是这个堕落之地的核心。
她默然片刻，缓步走向那条沾满血腥的路。
“姐姐！走错了！哥哥叫我看着你，不能乱跑！”
却在此时，她的肩膀上突然蹦跶出一个小人，竟是缩小了的安儿。
大概巴掌大的小人，穿着黑色皮鞋的小脚一晃一晃，悠哉地坐在她的肩膀上。
感受到肩膀上微沉的重量，路青梧瞳孔微缩。
她一直以为，杜斯诺与安儿都是灵魂的状态，所以才能处在她的灵魂空间之中……
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因为此刻突然出现在她肩膀上的缩小版安儿，是有真实的身体的。
安儿拽着路青梧垂落在耳畔参差不齐的短发，使劲儿往后拽，幽冷的语气里透露着几分气愤。
“姐姐走错了！安儿要生气了！”
“小孩子懂什么……”
路青梧幽幽开口，抬手拎着安儿的脑袋，将她整个人儿拎起，换了个稳妥的姿势，重新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未免这小东西摔下去。
“别告诉你哥哥，下次我请你吃糖。”
“真哒？”
安儿眼睛一亮，惨白的小脸上露出兴奋的光。
路青梧点了点头，继续忽悠：“我什么糖都有，水果糖、牛皮糖、大白兔奶糖……”
“牛皮糖是什么？安儿没吃过，要吃！”
路青梧挑了挑眉，看着肩膀上的这个小“牛皮糖”，神色不由放松几许。
面对小孩子，即便是个鬼孩子，也总是让人轻松的。
至少，他们的世界简单、纯粹，爱憎分明，没有后来那么多的弯弯绕绕。
“你想吃什么都可以。”路青梧道。
“好耶！那我们快走吧！”安儿欢快地伸出小手。
“冲哦！姐姐快走，安儿要吃牛皮糖喽~”
弥散着死亡的气息与鲜血腥气的隧道里，回荡着孩童幽冷森然的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