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人胆敢唤醒我？”
深红色的祭坛之上，一个声音如同雷鸣。
周边空气都被浓重的血肉腥气染成了淡红色，不慎飞入此地的飞虫以诡异的姿态膨胀扭曲，化作可怖的虫怪。
随手将一只试图啃噬自己手臂的十六眼飞蛾拍落，站在祭坛之前的男人轻笑笑道：“起床气太大了，孽奇。”
那祭坛上，被用作祭品的血肉之中突兀地冒出一只布满血丝的巨大圆瞳，直勾勾地望了过来。
孽奇的声音如同雷鸣，恶意铺面而来。
“是你……哈，肖恩……”
唤醒孽奇的人自然就是肖恩了。
在云山提到，和暗中投下诅咒的那第三纪元神明有一个死对头，且双方形态完全相反时，他便立刻想到了孽奇。
生于祸乱，最大的爱好就是令世界混乱，而其邪神之躯表现为纯粹血肉变异而成的怪物，悬挂无数生物的特征。
当然，更令肖恩记忆深刻的是，孽奇教派的神使仪式和鲜血仪式。
云山提出之后他便想到孽奇，而云山的反应直接给了他正确答案。
肖恩很清楚，云山若是有应对那个第三纪元神明的方法，就不会以那种方式来和自己交谈，他的手里只有信息、没有答案。
不过，对肖恩而言，有了线索就意味着有了解决的办法。
比如，召唤出孽奇来问问清楚。
那个孽奇教派他只见过些许教徒，甚至，有时候肖恩还得感谢对方。
在刚刚来到帝都的时候，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孽奇教派帮助肖恩站稳了脚跟。
如果不是孽奇教徒当年将五皇子捋走，又在之后将五皇子带回来试图谋划暗中大计，接着又正好让肖恩撞上，他也没办法顺利顶替五皇子的身份来打开帝都的局面。
当然，那些教徒还给肖恩留下了不少有关孽奇的仪式。
比如现在他召唤孽奇之眼的血肉仪式。
那圆瞳在血肉堆里蠕动，其中的恶意毫无掩饰。
“呵，你居然敢召唤我，肖恩。”孽奇的声音令人体内的血肉颤动，似乎皮肤表面随时就要钻出些诡异之物来。
肖恩笑眯眯地冲对方打了个招呼，随即又伸手一挥，周边血肉中的白骨钻出汇聚成一把椅子。
他毫不嫌弃地将椅子放到血肉堆，一屁股坐了下来乐呵呵道：“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孽奇。”
孽奇打量了一下肖恩，突然轻笑一声，周身恶意收缩许多。
“进步喜人，你的确有直呼我名字的资格——不过，你毁了我一具邪神之躯，还利用我的使者，这笔账，你逃不掉的。”
肖恩摊摊手，理直气壮道：“那是我毁掉的吗？是树心干的，你们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将世界之树残留的意识都给唤醒了。而我要对付的一直都是高訽、本我、万木还有剥皮使者，你的出现在预料之外，能赖上我吗？”
孽奇之眼的下方一阵蠕动，一张没有牙齿的大嘴在眼球里露出来，祂似乎觉得这样和肖恩对话更……生动些？
那张大嘴发出狞笑：“没有那么多为什么，该是你承下的命运自然由你承担。”
肖恩有些无奈地说道：“就非得打打杀杀吗？我这个人一贯喜欢世界和平什么的，大家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聊天不就很好？”
孽奇嘿嘿一笑：“世界和平吗？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最大的爱好就是让世界陷入混乱，我们俩不是一路人。”
二者对视，突然齐齐发出了一声怪笑。
孽奇的圆瞳各处旋转，旋即慢悠悠地说道：“帝都那事情和你息息相关，但与我而言，与你的关系的确不深，祂们渴求的东西对我来说也没那么宝贵——不过，这不是你召唤我还可以安然闲聊的理由，小子，你想要什么？”
孽奇比自己想象中更利落点……那之前想好的措辞得改变一下……
肖恩不动声色，还是那样嬉皮笑脸地开口说道：“闲来无事自然不敢召唤孽奇大人~不过，有件事情你大概会感兴趣。”
孽奇并未直接询问那件事情是什么，祂只是观察着肖恩的表情，片刻后嗤笑道：“你有事要求我？”
肖恩挥了挥手指：“我请你帮忙，那叫求你，可我只是邀请你合作而已。”
孽奇却摇了摇自己的眼睛：“肖恩，你这人很有意思，我和你接触不多，但我却清楚，你这种人，不会贸然唤醒我的意识——另外有一点，我更确定——你比我贪婪。”
祂怪笑起来：“能够一口吃下去的东西，你绝不会漏出来给别人。口中说着合作，无非就是遇到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而你却会想到我……啧啧啧，让我想想，大概是某个和对立的神明正在对付你，你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在得知了某些线索之后自然而然地找上了我，对吗？”
这怪东西，脑子还挺好使……
肖恩嘿嘿一笑：“若你真的要这么理解，也可以。”
孽奇嗤笑一声：“你的嘴巴比我讨厌的几个家伙更硬一点，既然是来求我，那就拿出求我的态度，也许我兴致上来了，就愿意无条件的帮你呢？可惜，你的态度让我不太喜欢，此事作罢，下次若是真身能见到你，哈，我会尝尝你究竟是什么味道，能被这么多老东西们挂念。”
说罢，那堆用作献祭的血肉蠕动起来，圆瞳就要直接缩回去。
肖恩看着对方，只是嘴角噙着笑容，并未阻止。
那圆瞳微微停滞了片刻，随后彻底消失。
周边的恶意和血肉突变也不再出现，孽奇似乎已经完全离开。
肖恩看了片刻，最后只是面露遗憾的摇摇头。
他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啧，没意思，还以为某人会对本我的神格感兴趣呢……罢了罢了，再去找找其他合作者好了。”
说完，肖恩便要转身离开。
不过，这次在他离开之前，那原本已经没有气息的血肉堆又突然蠕动了一下，一根血管钻出扯住了肖恩的裤腿。
刚刚已经消失的孽奇之眼再度浮现：“你要对付本我？”
表情淡然的肖恩只是挑了挑眉头，心中却暗笑一声。
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