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十二月的寒风裹挟着细碎的雪花，在街巷间肆意游荡。
居酒屋的灯笼在风中摇晃，投下斑驳的光影，陆阳站在对面的暗巷里，能闻到空气中飘来的酒香和炭火气，混杂着隐约的说笑声。
他看了看表，铜制的表盘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微光，九点整，教堂的钟声远远传来，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脆。
中村和张德全准时出现在巷口，张德全走路有些摇晃，看来是已经在别处喝过了，中村搀着他，像是老朋友一般有说有笑，两人的身影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陆阳看着他们推开居酒屋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一声轻响，惊起了门前蜷缩的一只野猫，它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又重新缩回阴影里。
店里的客人不多，两个便衣特务早就坐在那里，一个歪在桌上装醉，一个低头扒饭，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只有陆阳知道他们衣服下藏着的手枪已经上了膛。
他从暗处移动位置，找了个能看见店内的角落，靠在墙上，寒气从砖缝里渗出来，冷得刺骨，但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透过蒙着水雾的玻璃，他能看见中村熟练地点了菜，要了一瓶上等的烧酒，张德全已经有些醉意，脸色发红，说话的声音比平时大了许多。
\"张哥，来，喝酒，\"中村给他倒上，酒瓶和杯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酒液在杯中打着旋，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微光。
\"最近警察局忙不忙？\"中村状似随意地问道，给张德全夹了块烤鱼。
张德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可不是嘛，局长这些天连觉都睡不好，整天让我烧文件，还得半夜送东西，累死我了。\"
中村的眼睛亮了起来，又给张德全倒满，\"送什么东西啊，神神秘秘的。\"
\"这我可不能说，\"张德全打了个酒嗝，\"不过那个姓李的，整天鬼鬼祟祟的，我看着就不顺眼。\"
就在这时，陆阳注意到满铁后门的铁栅栏轻轻晃动了一下，一个人影闪了出来，正是那个李翻译，他缩着脖子，不时回头张望，像只受惊的老鼠。
陆阳打了个手势，早就埋伏在暗处的宪兵悄悄跟了上去，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店里的谈话还在继续，张德全已经喝得舌头有些打结，\"其实局长最近很后悔，\"他压低声音，\"后悔听了石川的话，收了那笔钱，现在想退都退不了。\"
陆阳在寒风中勾起嘴角，这些话，足够让曹德胜睡不着觉了，他看了看表，是时候收网了。
但就在这时，他注意到一个细节，让他的心突然提了起来。
李翻译出来时，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在路灯下闪过一道金属的光泽，那形状，像极了一把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