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末世刚开始，大半夜里哗啦啦的下着雨，空气里都是潮湿的水汽。
一排商铺都黑灯瞎火关门落锁了，只有宠物医院里还有一间房亮着灯。
贴着“仁爱宠物医院”和彩虹猫狗logo的接待前台正对玻璃双开大门，大堂两边是两条走廊，临街的两个全明房间分别是宠物猫和宠物狗的病房，亮灯的是宠物猫病房。
病房里有两道忙碌的身影，是加班的胡医生和姚护士。
胡医生是动物公益协会的志愿者，刚接手了一批流浪猫噶完了蛋。
姚护士调侃眼下略有青黑的胡医生：“还有客户的缅因和厉大叔家的咪咪，你要不一块噶了得了。”
宠物猫专门病房里，靠墙一排笼子里还有几只猫在输液，输液仪器屏幕上跳着数据，指示灯不时闪烁一下。
姚护士看看最下层那个最大的笼子里睡的正香的缅因猫，从笼子缝隙伸手指在爪子上摸了两下，缅因猫睡着纹丝未动。
房间正中的物料台上摆了长长两排侧躺歪头翻白眼的流浪猫，胡医生戴着医用手套，把其中一只猫的舌头又往外拽了点，头也不回的吐槽：“你可饶了我吧，先不说缅因，咪咪现在噶了，后面你照顾？这猫可是出了名的记仇不好惹，而且脾气差，笼子不要睡的，要睡我们员工休息室！”
他摘下手套扔进医疗废弃箱，“厉大爷这个老小子，精着呢，我偏不上当，他什么时候来接，我就什么时候给咪咪噶蛋。”
姚护士一边笑一边拨出接流浪猫的工作人员的电话，但许久都没有人接。
“奇怪，难道睡了？”
“不会啊，老李知道我大概两个小时完事儿，他说电话来他就来接猫的。”胡医生不解的皱眉，随即又舒展开。
“要么你先回去吧，老李那边我等会再打一个试试，又约了人飙摩托吧？可不敢耽误姚车手哦。”
姚护士穿着皮裤的腿抬起，作势给了他一脚，“说的我跟不良少女似的，我们可是专门报批过的，选的夜间无人路段啊！少造我谣！”
胡医生举手做投降状，“我可啥也没说。”
“咚！”
突如其来的撞击声把俩人都吓一激灵，循声看去，一个血糊糊的人趴在宠物医院的临街玻璃墙上，把玻璃上印着的仁爱宠物医院的logo糊成了铁锈色的一团，彩虹下的q版猫狗看起来格外狰狞。
那血人的脸已经看不出原貌，这么大的雨都没能冲刷掉血渍，可见那血是一直在流的。
笼子里的猫几乎都在第一时间弓起脊背竖起毛发，发出威呵的“哈”声，同样临街的宠物犬住院病房也传来叫声一片。
胡医生愣了几秒，条件反射就要往外冲，被姚护士一把拽住衣领。
“你干什么？我救人……”
“嘘——”
姚护士伸手关了灯，灯灭的一瞬间“咚咚咚”几声响起，数个人影再次撞击在玻璃墙上，把先前那个血糊糊的人围住撕扯啃咬起来。
虽然已经陷入黑暗，但灯灭前短暂的一瞥已经足够胡医生看清楚那几个人泛白的眼珠和灰蒙的瞳孔。
两个人也顾不上什么男女距离了，紧紧的抓着对方的手，肩膀贴着肩膀慢慢蹲下，躲在物料台的后面偷看。
在乌云密布大雨倾盆的夜里，月光也无，光源就只有走廊墙根的紧急出口标志散出的一点点绿光和输液仪器上不足米粒大的指示灯。
指甲刮蹭黑板的刺耳声音突破猫哈狗叫隐约传进来，令两人都白了脸。
这声音众所周知的令人不适，但大多数人不知道这种排斥和厌恶是写入基因里的，其源头是远古时期人类艰难生存时，命丧野兽口中，头骨被牙齿啃咬时发出的摩擦声。
这两种声音极其相似。
当下的指甲刮黑板声来源于什么，显然不用另做他想。
姚护士渐渐适应了黑暗，她盯着那绿莹莹光线下几乎难以分辨的可怖轮廓，白着脸倒退着爬，后背撞上下层大笼子上的弹簧锁，碰出了轻微的咔哒声。
笼子里的猫突然集体噤声，狗叫声反而越来越响。
姚护士回头，因为一直安静无比而被忽略了的缅因猫缓缓抬头，短时间内膨大了不止一倍的身躯几乎塞满了这个最大的笼子。
猩红的瞳仁缩成细线，与姚护士的眼睛对视，而后戏谑的眯起，猫嘴咧开，带着腥味儿的呼吸喷在面前人类的脸上。
笼门被巨大的猫爪拍飞的瞬间，姚护士几乎以为自己飞了起来。
胡医生扯着姚护士的胳膊飞跑出病房，跌跌撞撞的往走廊深处跑，直到两人撞在手术区的隔离钢构门上，才手忙脚乱的摸兜掏卡刷门禁。
隔离钢门刷开，姚护士飞速窜进去，胡医生顿了下，冲进旁边休息室，薅起沙发上睡死的黑猫返身进了手术区撞上钢构门。
黑猫怀里的毛线球从沙发上滚落，停在吧台边。
姚护士在胡医生跑开的时候头发都要炸起来，硬着头皮克制住顶死门的冲动等到他进来，松了口气破口就骂：“你有病啊！不要命啦！这时候还有空拿猫！那只缅因已经出了笼子了！”
胡医生捂着砰砰作响的心脏一脸疑惑，“什么缅因？”
两人一愣，才发现因为注意力不在同一处，着急的点压根就不一样。
姚护士往钢构门的观察口看了一眼，黑漆漆的走廊空荡荡，紧急出口标识的绿色灯光把地砖映的阴森森的，像恐怖片的场景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