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煌道馆的烘炉炼身，确实是神异。
半小时倏忽而过，内视状态下，秦时看见半圆锥形的双肺，被丝丝缕缕的烟气沁润着，宛若结成白茧，包裹住一团。
当呼吸交替，血液流动，脆弱的器官好似被强化，逐渐变得更鲜活。
“水下呼吸，过滤毒气，有助于适应太空环境……等完全铸就‘太皇兵’了，甚至可以依靠鲸吞各类‘气’存活，这跟古老年代的修仙之人，基本上没啥区别，餐霞饮露，食气而神。”
秦时思绪浮动，不知具体为何物的粉末被水煎，化为氤氲白烟，涌向他的鼻尖，带来奇异体验。
他眼前跳出许多幻象，周遭的世界宛若扭曲，呈现出光怪陆离之色，大片大片混乱色彩占据视界，继而变成朦胧景象。
时而是旧厂街的街坊，子弟学校的同龄人；时而是想要挣脱泥潭的程泽，嚣张霸道的秦礼豪……
曾经印象深刻的人或事，不停地闪现，围绕着自己。
“这股劲儿，还挺大。”
秦时沉浸在这种类似上辈子吃菌子中毒，看到小人的感觉当中。
他一边欣赏着极为真实的丛丛幻象，一边保持清晰认知。
通过强大的精神力，默默观察心灵被侵蚀的过程。
“灵能者那么招人讨厌，不是没有原因。”
秦时扯动嘴角，宛若上帝视角俯瞰而下，他发现随着吸入气体的加剧增多，自身的心灵悄无声息震荡着。
原本纯粹无瑕的精神之光，莫名其妙沾染上几抹异色，仿佛一杯清水里滴落墨渍，徐徐晕染开。
这便是产生幻象的源头。
“灵能者使用念力，大致就像这样，抓住心灵破绽，从缝隙内钻进来，制造或者植入虚假的记忆……如果换成新武派，或是没走破限路，没有神驻内景的旧武派，必须随身携带检测装备，以及展开静默力场，才好防备。”
秦时不由庆幸，按照目前的升级路线，只要自己不被七大限拦住脚步，很有可能成长为武道途径的“数值怪”！
“拼操作，哪有拼数值来得舒服。”
叮！
丰碑面板兀然跳动，【过度生长】成就闪烁。
喜提一枚【食气】徽章！
“等后面南煌道馆的《宇内烘炉秘典》，五大秘藏齐齐开启，估计能够激活更多。”
秦时闭上眼睛，运转修身炉，熊熊热力自脚下涌现，覆盖四肢百骸，将结成白茧的双肺，熬炼成殷红之色。
肺门，肺根，肺叶……这些脆弱无比的器官组织，像锻造炉内的粗胚，缓缓被强化。
“我的呼吸效率，似乎更高了。”
秦时幻想着，以后像超人一样，借由呼吸把气体压缩，化为恐怖的吐息。
那种强大的生命力，应该足以支撑他遨游星海，行走银河了！
……
……
“这小子真虎！”
白发老者目光紧紧盯着屏幕，摄像头传回的画像，让他险些吓了一跳。
那三盅“魔鬼藤”研磨而成的细碎粉末，半克便能制成二十支致幻剂。
生命力八十点，乃至九十点的业余级，吸入这么多气体，都会像磕了违禁品，失去身体的控制权，五感被蒙蔽，神经被麻痹，进而手舞足蹈，或是失声痛哭。
结果秦时却像没事人一样，心灵岿然不动，表情都未发生太多变化。
“秦师弟的天赋，越了解，越觉得恐怖。”
刚做完营养餐，等待秦时修炼结束的三师姐鱼微微抿唇说道。
她身为四大国立西南联合的灵能系高材生，各地遴选而出的天才少年，不知见过多少，但如同秦时这种，体内精神灵性与血肉活性，同样拔尖，齐头并进的妖孽资质，也是极其稀罕。
“想走没有短板的道路，就要付出比旁人多几十倍，乃至百倍的心力，否则怎么可能拉得开差距。”
白发老者眯着眼睛，秦时最突出的天赋，乃是违背常理的突破速度，几乎不受学习理解能力、吸收消化资源等等常见因素的困扰，连迷惘与疑难也不曾有过。
用贺岚禅形容祁无相的话，便是“无情的修炼机器”。
“秦师弟短短数月，走完别人几年的路，这种专注度功不可没。”
鱼微微同意师傅的看法，她也是世人眼里的“顶级天才”，很明白任何途径的每一分进步，其实来得不易，但旁人无法感同身受，只见得到风光的那一面。
就像自己被西南联合誉为“灵能魔女”，一念花开，精神缔结，虚空绽放的大师级技能，让幽界生物闻风丧胆。
可精神之光越明亮，本身就越接近幽界，遭受的侵蚀也就越重。
鱼微微几乎每天都无法安眠，饱受噩梦折磨。
那些狂乱的呓语，从她几岁就开始了，无休止纠缠着，欲要将其拖拽进漆黑深渊。
若非跟着师傅他老人家，修炼《宇内烘炉秘典》，镇压心灵，焚灭杂念，兴许早已疯掉了。
“踏入坐忘之后的路，很不好走，小鱼儿。”
白发老者叹息，他帮不上三徒弟太多，灵能途径的终点，要么是成圣，要么是入魔。
圣灵或者邪魔，往往就在一念间。
东夏三司之一的安全司，暗中成立权力极大的秘密部门，名为“审判庭”。
为的就是应对灵能途径，因为精神之光被幽界污染，转化为“眷属”或者堕落为“邪魔”的同类生物。
“我不能就此停步，师傅。如果畏惧，进而退缩，只会像战场上怕死的士兵，死于流弹或者炮击。
向祂们发起冲锋，坚定不移地前进，才可能得到勋章与奖赏。”
鱼微微恬静面容闪过一丝毅然，每条途径都不是坦途，必然伴随危险。
灵能者受困于幽界，武道家受限于凡躯，机械师也容易变成极端狂热的“飞升派”。
比方说大师兄解旭升，上回见着他，身体已经百分之六十换成金属植入体了。
这放在古老年代，绝对要被东夏帝国肃清掉。
一旦失去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血肉组织，就可以判定为“潜在铁民”。
幸好东夏民国相对而言较为宽松，将警戒条设置在百分之六十五左右。
“你们啊，没一个让我省心。”
白发老者无奈道。
老大放着好好地学者不做，非得研究离谱的御舰术，指望凭借这个打败最高研究院的永生课题。
“大师兄如果成了，将加冕为‘机械元首’，那是支柱神机赐予的荣誉。”
鱼微微笑道：
“你老人家也脸上有光。”
白发老者没好气道：
“他要是发疯，把除了脑子以外的其他血肉，全部换成植入体，直接选择飞升为‘铁民’。
然后你也堕落，沉沦在幽界。南煌道馆一门冒出两大异端，外加老四那个孽障，几十岁了，还当小白脸。
真是家门不幸！等我死后，见着贺岚禅那混蛋，保不齐被他笑话！”
鱼微微笑容恬静，望向房间内，毛孔舒张，鲸吞白烟的秦时：
“师傅，这不给你留着好苗子么。秦师弟性情乖巧，懂事听话，还很机灵，比我们强得多。”
白发老者默然，旋即道：
“但愿他别像你们一样，突然生出什么奇思怪想。南煌道馆的传承，总归要有人接下去。”
……
……
吸掉最后一口魔鬼藤粉末，氤氲浓郁的烟气消散，秦时脸色微红，好似运动过后，血液加速流动，浑身都在发热。
幻象越来越严重，心灵遭受的侵蚀也越来越剧烈。
他所见的景象，渐渐变化。
仿佛坠入幽界，各种奇形怪状的眷属大军蜂拥而来。
而自己手持电震军刀，疯狂斩杀。
浑身浴血，斗志昂扬！
正酣畅淋漓着，幻象又破碎了。
秦时一转眼出现在群星杯的赛场，各路新世代天骄发出挑战，轮番上阵。
那种拳拳到肉，拼尽生命的升华之感，无比逼真。
几乎让人忘记，这些全部都是虚假。
“后劲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