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
伴随着斑斓的一声令下。
“呜——”呜咽的号角之声撕开夜幕。
大军开拔，荒野之地的军队在斑斓的带领下，如潮水般向海滨之泽涌来。
月轮被硝烟蚀成残缺的银钩，
海滨之泽比邻大海，多为沼地，气候温和，正常情况来讲，来自荒野之地的兽人大军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如鱼得水的。
但现在……
斑斓金色竖瞳倒映着十里外鳄族要塞的轮廓，他转头看向青灼，“时辰到了，开始吧。”
青灼抬头看着斑斓，有些迟疑的道：“还是不要告诉殿下我死的事了……”他的声音裹着沼地特有的湿黏，黑袍边缘脖颈处新添的暗红咒印正在渗血，那是七日来连续刻画阵纹的反噬：
“就说……我不要他了。”
恨他，然后活下去。
斑斓闻言嗤笑一声，随后点头。
青灼沉默了片刻，不再迟疑，掀开斗篷。
他裸露的后背布满鳞片剥落后的血肉，每个伤口都镶嵌着暗紫色晶石——正是这些用蛇族秘法植入的沼泽之核，才能骗过鳄族祭司的地脉感知。
远处，黑影豹群贴着腐臭的沼面疾驰，黑犀重骑方阵撕开夜幕，玄铁重铠摩擦的声响如同巨兽磨牙。
呜咽的号角声在夜幕里漾开第三圈涟漪时，远方的兽人大军即将踏入海滨之泽真正的核心地带，青灼用骨杖刺入了自己心口。
“以吾血为引！”
蛇族术师的嘶吼惊起万千幽绿萤火。
青灼背上晶石接连爆裂，紫黑色血水渗入脚下大地，那些蛰伏在沼泽深处的地脉纹路突然发出心跳般的搏动。三十里外的鳄族祭坛上，镇压地脉的玄冰柱应声炸裂。
整片战场开始呕吐。
腐臭的泥浆翻涌出森白骸骨，青灼七窍流血地跪在沸腾的漩涡中心，双手却死死扣住两个闪烁的阵眼。
第一缕熔岩刺破地壳，斑斓看见青灼尾尖卷着的翡翠鳞片——那是青玉曾经遗留下鳞片。
“熔径，开！”青灼的咆哮化作实质化的音浪，龟裂的大地深处，十二条熔岩河轰然觉醒，焦黑的地表瞬间布满赤红裂纹。
“呜——”冲锋号角再次响起的刹那，潜伏在暗处的黑影豹群化作三万道流火，它们爪尖缠绕的地脉之力，在熔岩路径上拖曳出金红色尾焰。
熔岩巨像的苏醒像十二座火山同时喷发，这些由火山晶核驱动的战争兵器，每一步都让岩浆河流更加汹涌。
当首尊巨像挥动缠绕锁链的陨铁重锤时，裹挟着硫磺飓风的锤头，将鳄族引以为傲的毒沼砸成漫天绿雨。
“拦住那些怪物！”
鳄族主宰的尖叫中，九条水龙从祭坛冲天而起。
青灼没有迟疑，闭眼扯开胸膛露出心脏处跳动的翡翠蛇胆——那正是他九死一生盗走的鳄族至宝。
月光在蛇胆表面折射出诡异棱光，即将成型的水龙瞬间溃散成腥臭的暴雨。
远方，兽人大军已经和海滨之泽交锋，斑斓回头，看见青灼最后正用残存的左手，将青玉的鳞片按进自己溃烂的心口。
他的身后，尚未冷却的熔岩正在凝结成蛇形的图腾——那是他用最后的力量，为爱人烙下的永生庇护。
远方鳄族要塞传来示警的螺号声，但已经太迟了。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十二尊熔岩巨像围成赤红的环形山，它们胸膛的晶核仍在轰鸣，将新鲜的血肉浇铸进海滨之泽破碎的地脉里。
斑斓站在青灼渐渐晶化的躯体旁，听见风中传来蛇族练习治愈术时的歌谣——那是术师用禁忌阵法从时光长河里打捞的残响。
从已经晶化的青灼身上收回目光，斑斓的声音响彻夜幕：“第二阵出击！”
咆哮声压过岩浆喷涌的轰鸣，三千豹族从熔岩路径两侧杀出，铁蹄踏在滚烫的岩石上迸射火星。
他们背上的磷粉披风在疾驰中燃烧，化作流动的火墙扑向惊慌的鳄族盾阵，紧随其后的则是黑犀军团。
大地震颤起来。
身披陨铁板甲的巨兽每一步都在沼地烙下尺深的蹄印，背脊凸起的尖刺阵列挂着风干的敌颅，随行进节奏碰撞出闷雷般的丧钟。
当它们开始小跑冲锋时，沼泽表面凝结的毒霜竟被震成齑粉，露出下方被践踏得支离破碎的骷髅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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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令月光战栗的，是后方缓缓推进的熔岩巨像群。
嶙峋的脊背刺破云层，胸腔深处传来的轰鸣让整个战场的水洼都在沸腾。暗红色岩浆在龟甲纹路的沟壑间奔涌，每当巨像抬脚，滚烫的液态火便从趾缝倾泻而下，在焦土上浇铸出燃烧的脚印。
十二尊庞然巨物行走时，那些流淌的熔岩纹路在它们胸膛汇聚成发光的图腾，恍若远古火神亲手烙下的战纹。
岩浆一样的荒野之地兽人军团和海滨之泽要塞碰撞在一起的
芦苇化为灰烬，萤虫变成坠落的火星，连最凶残的沼鳄都蜷缩在巢穴深处战栗。
整片海滨之泽在哀鸣。
当第一尊巨像将缠绕着锁链的熔岩战锤举过头顶时，所有生灵都听到了大地骨骼碎裂的脆响。
海滨要塞，攻破。
随后是一场一面倒的屠杀弥漫在夜幕里。
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时，熔岩巨像的眼窝陆续熄灭。斑斓踩着鳄族大祭司被斩断的图腾杖走上要塞残骸，发现要塞外围的防御在高温中爆成琉璃雨，整个海滨之泽核心地带已经被晶化。
青灼，也是其中的一员。
但海滨之泽，覆灭。
……
白虎王宫中的斐言之同步收到了海滨之泽覆灭的消息，沉默了片刻。
最后道：“把青灼残骸带回来。”
斑斓垂眸，看着远处黎明的地平线处的晶化反射着晨光的青灼，微微颔首。
确实该带回去。
毕竟如果没有他，荒野之东和海滨之泽的覆灭绝不会这么轻松。
斑斓开始指挥军团打扫战场，而远方术师的斗争也已经结束了。
海滨之泽覆灭的毫无异意，他们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了。
远方的虎门城依旧和从前一样祥和，青玉在最热闹的一条街开了一个店，或者在等待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
今天他也如同往常一样忙碌着。
他觉得自己好像喜欢上这样的生活了。
不用担心会活不下去，不用看其他兽人的脸色，就这样看着阳光洒下渐渐照进铺内和覆盖在他身上。
只是……
好像还缺了一个本来应该在他身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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