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锐笑了笑，正要回复，包间门突然被推开。
\"李锐？真是你啊！\"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探头进来，是班上的同学张明，\"外面那辆印第安人是你的？全班都在传呢！\"
李锐收起手机，淡淡地点头：\"嗯，刚买的。\"
\"牛逼啊！\"张明眼睛放光，\"多少钱？能不能让我......\"
\"下次吧，\"李锐打断他，\"今天跟朋友聚会呢。\"1
张明识趣地退了出去，但李锐知道，明天回学校肯定又要成为话题了。他叹了口气，重生以来他一直尽量低调，但有时候事情总会超出预期。
\"怎么了？\"顾大龙问，\"不想让人知道？\"
\"树大招风。\"李锐简短地说，举起饮料杯，\"来，干一个！\"
众人举杯相碰，火锅的热气模糊了每一张年轻的脸庞。李锐看着这些伙伴，突然觉得很满足——重生一世，有事业，有朋友，还有远方牵挂的人，这就够了。
吃完饭已近十点。众人走出火锅店，在寒风中发动摩托。五辆风格迥异的机车排成一列，引得路人纷纷驻足。
\"走，兜一圈再回去！\"顾大龙兴奋地提议。
李锐戴上头盔，点了点头。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车队驶入夜色，成为泉城冬夜里一道流动的风景。
热气蒸得人发懵。钱镇夹着羊肉片在蒜泥碗里搅和：\"听说沂河汽配城要搞摩托车展销会？\"话是对着李锐说，眼风却瞥着玻璃窗外围观的几个女学生——他那辆杜卡迪999正趴在人行道上开屏似的亮着双闪。
\"明年就该流行电动车了。\"李锐拿筷子尖拨开汤面漂浮的花椒，\"鲁南有家蓄电池厂，一个月往河北发六个集装箱。\"他后脑勺顶着半扇油污的玻璃窗，外头起雾了，霓虹灯牌洇成一团团红绿霉菌。
狗蛋儿忽然从辣锅底捞出片快煮化的藕片，侯勇的酒杯停在半空：\"昨天给小武打电话，说杨波把邻县三家台球厅盘下来了。\"没人接话，只有铜锅底下窜出簇新蓝火，烧得锅沿滋滋渗油。
顾大龙灌了口趵突泉啤酒，喉结滚动着咽下泡沫：\"要我说就该去上海弄个车友会。上个月网上有个妞骑哈雷戴维森，那腿......\"他忽然被滚烫的毛肚呛住，咳得胸前的骷髅头挂坠直蹦跶。
凌晨散场时雪又下起来。钱镇非得骑杜卡迪绕广场转三圈才走，排气管喷出的尾气在雪地上犁出焦黑沟壑。李锐给印第安盖上防雪罩，转头瞧见狗蛋儿攥着链条锁往铃木隼轮胎上捆，路灯把少年单薄的影子抻成长矛投在印第安暗红的油箱上。
校门卫披着军大衣探出脑袋：\"又是你们几个！上个月改装车炸街那事儿还没结案呢！\"杨悦然的电话偏在这时打进来，诺基亚经典铃声响得像催命符。
\"八百台p4到货了？\"他的哈气在玻璃窗上凝成雾，几只飞蛾扑簌簌撞着火锅城的霓虹招牌，\"找老郭验完货就发西安。\"挂断时瞥见通话记录里池光洁的未接来电，三个，间隔都不超过半小时。
钱镇的杜卡迪忽然在路口爆出一串回火声。顾大龙挂在铃木隼后座上醉醺醺喊了声什么，很快被卷进十二月的北风里。李锐摸到车钥匙上印第安酋长的浮雕图腾，粗粝的触感从指纹刻进掌纹——这是2007年，离淘宝商城上线还有284天，离金融危机爆发还剩9个月，离第一辆特斯拉Roadster交付不到半年。
他突然笑起来，指腹蹭过油箱盖时沾了滴融化又冻硬的雪。这雪明天就会变成全省摩托车展销会的背景板，变成杨波台球厅空调外机上的冰棱，变成林小雨在文化大厦加班时趴着眺望的满窗霜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