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别了”，齐洛苦笑着摇摇头，盘动着指尖一串菩提，一整个老气横秋。
“那总不能真守着这仓库书等死吧？机会都是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个渠道还是有的搞。”
“你知道我的，不懂互联网也不懂说话，玩不转这种新鲜玩意儿的。”
“但你懂书啊”，王阳点上一根烟，表情认真的看向齐洛，“你讲书就成了，总归能吸引一部分人。”
“短视频都刷不过来，谁乐意听我掰扯那些又臭又长的东西啊”，齐洛沉声说着，再度摇摇头。
“滴滴~”
话音刚落，威信提示音突然响起。
他点开屏幕看了一眼，紧接着又迅速摁灭，顺带着将手机倒扣到了桌面上。
“你妈又给你发今天的生活费了？”
王阳瞥了他一眼，随口问道。
“嗯”
齐洛轻轻点点头，表情中闪过几丝无奈和挣扎。
“还是一天一百？”
“唔”
“应该也只能维持这个数字了，毕竟老太太一天的工资也就这么多。”
“什么？？”
齐洛猛一抬头，表情诧异着望向王阳，眸中倦意全无。
“领了阿姨三个月的生活费，还不知道她在干嘛，你这儿子，当的还真是挺够格的”，王阳撇撇嘴，将手机推到齐洛面前。
显示在屏幕上的，赫然是一张照片。
凌乱的灯影铺陈在杂乱的房间中，涌动的人潮在觥筹交错间随意定格。
角落中站着自己的母亲，手里端着一盘菜，脊背微微有些佝偻，笑容中满是倦意。
“你每天用来吃饭买烟的生活费，就是阿姨这样一盘盘菜传来的”，王阳从板凳上起身，声音低沉。
“古人说三十而立，我也没想让你立的有多起来，最起码要让老妈和女儿过的轻松一些吧？”
“设备我放这儿了，要不要尝试你自己选。”
缓行的脚步在水泥地面上拉扯出沉重的回响。
身影消失的那一刻，顺便带上了破旧的铁门。
仓库，重归黑暗。
沉默吞噬了周身的一切，连带着也覆盖了齐洛发红的眼眶。
.........
晚，八点。
仓库东北角。
一束昏黄的灯光自头顶浅浅投射下来。
正襟危坐在椅子上的齐洛，深吸好几口气后，开启了人生的第一场直播。
简单的案几上摆放着几摞书本，手中折扇扇柄，也被汗液浸至湿透。
开播之前，他用王阳转来的一千块钱投了抖+。
可即便如此，直播间内的人数也才区区一百二十来个。
开场的第一分钟，他做了一个尤为磕绊的自我介绍。
换来的，是接近三十人的迅速离场和刺眼的嘲讽弹幕。
【不是哥们，看你戴个眼镜拿把扇子，还以为你要说评书呢，感情你卖书啊？】
【笑死，这牛头谁还看纸质书啊，我去看网络小说它不香吗?】
【《红楼梦》？啧啧啧，这不是少儿读物么，早八百年前就看过了，还搁这卖呢？】
【哥们儿换个赛道吧，介绍一下创作背景和作者就想卖出去书？能不能整点活儿出来啊？】
如同潮水般的弹幕，生硬刺痛的从视野中划过。
好不容易积蓄的勇气，也在这一刻几近崩碎。
直播间中的人数，不断降低。
当跌破60的那一刻，两条弹幕陡然滑过。
【不是，真有人看半文言半白话的《红楼梦》啊？看电视剧它不香吗？三天前不是才出了一个新版的翻拍吗？】
【对啊！红楼的情节谁不知道啊，不就是一个男人和一群女人的故事么，我都会背了，还不如电视剧看脸呢！看书，完全没有意义的好吧！】
飞速而过的文字，像是条条搓捻而成的导火索。
毫不费力，便将齐洛脑海中的某些东西引燃。
此前的慌张与忐忑，彻底不再。
他将折扇“哗”一下甩开，笑着朝镜头望去一眼。
随后淡淡开口。
“刚刚看了看大家发的弹幕，貌似很多人都说自己很懂《红楼梦》。”
“但我想说的是，你们其实........从来都没有看懂过《红楼梦》！”
“有人说这是言情小说，还有人说这是纪实小说。”
“错了，你们都错了！”
缓缓勾起的嘴角中，齐洛从桌上随手拿起一本精装版《红楼梦》，在镜头前轻轻晃了晃。
“因为《红楼梦》，它是一部真正意义上的......”
“诡异小说！”
“换句话说，《红楼梦》其实是本——”
“鬼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