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兴宗说完便倒向床榻。
说来，他确实许久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咚咚咚！
“宗童儿！再不起菜凉了！”雪童儿的拍门声穿透门板，顾兴宗这才撑起身子。
起来伸了个懒腰，顾兴宗便来到饭桌前。
期间，灵姑多次看向顾兴宗，欲言又止。
顾兴宗早就注意到了对方的举动，不过他没有什么表示，佯装不知地埋头吃饭。
吃过饭，雪童儿便拉住顾兴宗，非要让他陪自己聊天。
顾兴宗推脱不下，只好应允。
不知觉，天色已经黑了下来，雪童儿也趴在顾兴宗肩头睡着。
少女轻弱的呼吸声吹在顾兴宗的耳边，顾兴宗这次再没有躲闪与羞怯。
他伸出手，整理起少女额前碎发，缓缓开口：
“灵姑，我们谈谈吧。”
灵姑原先呆坐在他们身后，怔怔出神，听见顾兴宗的话，却突然惊醒过来。
“怎么了，你要谈什么?”灵姑平静应答，声音却隐隐有些发虚。
顾兴宗转头，一动不动看着灵姑。
灵姑感受到对方的目光，不知为何惊出一身冷汗，好像自己的秘密被顾兴宗看了个精光。
灵姑下意识地伸手去摸自己脸上的面纱。
呼——还好还在。
顾兴宗咧嘴一笑，白白的牙齿在黑夜中发出光亮来。
“谈谈——张明雪。”
灵姑浑身一激灵，小心呼吸着，好像对方可以通过自己的呼吸，看穿自己的想法。
“你——你怎么知道张明雪这个名字！”灵姑咽下一口口水，声音逐渐提高。
顾兴宗小心将肩头的少女放下，生怕将雪童儿吵醒。
“走吧，我们出去聊聊。”
灵姑犹豫再三，跟上顾兴宗的步伐。
顾兴宗在那棵白樱花树下站定，樱花瓣飘飘而下，他伸手抓住一片。
将樱花在手心捻碎，顾兴宗这才悠悠开口：
“连根系都枯死的树，却用偷来的春光，为其编织虚妄的梦，您什么时候才愿意醒来呢，灵姑？”
虽然自己的所作所为，寅宗上下都心知肚明，但大家都默契地闭口不谈。
面前这个少年丝毫不给自己情面，反而将自己的伤疤狠狠揭开，灵姑浑身发抖。
她想反驳顾兴宗，但却开不了口。
呜咽半天，灵姑声音颤抖着，轻声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
顾兴宗表情突然变得很微妙，他隔着那层面纱凝视着灵姑的眼睛，轻声道：
“不仅如此，我还知道，你想用我的真气去喂养明童儿……”
“你！”灵姑先是惊讶，旋即突然变得非常冷静，“你是谁，你真的是顾兴宗吗？”
顾兴宗微微扬起脑袋，冷声道：
“如假包换。”
一阵风吹过，灵姑的面纱被吹起，露出骇人的面孔，但顾兴宗并没有表现出任何讶异的神色。
顾兴宗原本要劝说灵姑放弃的话，都转化成了一句：
“我可以帮你为明童儿输送真气……”
这个世界对这个母亲太过残忍，本来她都放下了过去，开始了新的生活。
结果，又要让她再做一次美梦，然后狠狠击碎。
“罢了，这场梦，让我陪您走到尽头吧……”
顾兴宗终究是肉长的心，不知何时，他开始理解灵姑的感受，并想向她伸出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