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的话语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他很清楚，女儿和韩鸣留下来，只会成为丞相用来胁迫他的筹码，到时候，他将彻底失去反抗的余地。
送他们走，是唯一的生路。
赵雪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有落下。
父亲说得对，她不能成为他的拖累。
留下来，只会害了所有人。
她用力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好，爹，我听您的，我走。”
她必须走，为了父亲，也为了…身旁这个身陷囹圄的人。
韩鸣看着眼前这对父女。
赵康的决断，赵雪儿的隐忍，都让他心中微动。
这位尚书大人，并非只是明哲保身的官僚，他有他的担当和苦衷。
此刻离开，确实是唯一的选择。
尚书府已是险地，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险。
他微微颔首，没有多言，算是应允。
赵康见状，不再耽搁。
他迅速转身，从书房暗格中取出一个包裹。
里面是几件替换的寻常布衣，还有一叠厚厚的银票和碎银子。
他又拿出一张绘制简单的地图，指了指上面的路线。
“这是出城的小路，相对隐蔽些。”
“还有这个，”他递给韩鸣一块不起眼的木质腰牌，“若遇到万不得已的关卡，或许能起点作用，但尽量不要动用。”
此去凶险，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赵康亲自带着二人，没有走任何寻常路径。
他熟悉府邸的每一个角落，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
穿过几条隐蔽的夹道，来到后花园一处荒废的角落。
推开一扇被藤蔓掩盖得几乎看不见的暗门，外面是一条更加僻静的小巷。
“快走，不要回头！”赵康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急促。
他看着女儿和那个年轻人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才缓缓关上暗门，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和忧虑。
只希望，他们能平安。
二人迅速融入京城深夜复杂的街巷网络。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赵雪儿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安和离愁。
她从小在京城长大，那些达官贵人不会走的偏僻小路，她却因为贪玩而摸索过不少。
此刻，这些记忆成了救命的稻草。
她凭借着模糊的印象，带着韩鸣在如同蛛网般的小巷中穿行。
避开了灯火通明的主干道，也绕开了那些可能有重兵把守的区域。
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荡，格外清晰。
好几次，远处传来巡逻官兵整齐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或是某个角落里，有鬼祟人影一闪而过，像是丞相撒下的眼线。
每一次，他们都依靠着赵雪儿对地形的熟悉，以及韩鸣敏锐的警觉，提前闪身躲入更深的阴影，或是某个废弃院落的断壁残垣之后。
心跳如擂鼓，几乎要蹦出嗓子眼。
有一次，他们甚至不得不短暂地混入几个挑着担子赶早市的农人队伍里，借着他们身影的掩护，才堪堪避过一队盘查的士兵。
汗水浸湿了衣衫，紧张和疲惫交织。
终于，在天色将明未明，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之际。
他们来到了一处相对偏僻的城墙段。
这里似乎年久失修，墙根处有一个不易察觉的豁口，勉强可供一人钻过。
外面就是京郊的荒野。
两人对视一眼，没有犹豫，先后钻了出去。
离开了这座充满了阴谋和危险的牢笼。
踏上松软的泥土，呼吸着带着露水寒意的清新空气，两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但他们不敢停留。
京城范围依旧危险。
他们不敢走官道，只能选择更加难行的乡间小路，朝着地图上标注的江南方向而去。
一连数日，风餐露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