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念安没有想到因为自己的昏迷不醒，给了顾怀恩孤注一掷的勇气。顾临川也没有想到，沈念安竟然还有控制人心的手段。
遑论其他，就光是这一点，就让坐在榻上的顾临川不寒而栗，如坠深渊。
从顾怀恩的角度，丑事说给皇帝不光是为了鼓动皇帝对付沈念安，在左仆射宇文恒中故去的背景下，权力中枢也要面临重组。
授人以柄不失为取信皇帝的手段。自己也未尝不能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进而大权独揽。
“所以外面的传言都是你让人散布的？”顾临川皱眉道。
“陛下，臣此举是为了让那些被沈念安蛊惑的百姓明白是非，更是为了大黎天下。如果沈念安再次苏醒，陛下可有想过有谁能治他？而且……而且臣有话不敢说！”
“朕让你说！”顾临川怒道。
“陛下，沈念安一直说他不在乎权势，臣以前不相信，但现在却相信了……”
“为何？”
“陛下请想，他有那等逆天的能力，又何必沾染俗事？有什么他得不到？哪怕是这大黎天下！他侮辱臣不要紧，可他随意控制百姓，朝臣，要是还想控制陛下呢？”
“你大胆！”顾临川气道。
“陛下，臣知道臣说的话不好听，可沈念安之害陛下不可不明。臣可以沦为行尸走肉，可陛下呢？我大黎天下呢？陛下难道就眼睁睁看着祖宗基业毁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异人？”
“沈念安逆天而行才遭天谴，一旦错失此等良机，这以后的大黎到底是谁家天下？陛下是大黎之主还是沈念安之奴？”
“放肆！”暴怒的顾临川一把将案几上的茶汤横扫而出，直接砸在了顾怀恩身上。
“顾中丞，言重了！”旁边的温言劝道。
“给我滚出去！”顾临川心绪难平，丝毫不顾君臣礼仪的怒吼道。
“陛下，臣句句发自肺腑，一心为陛下，为我大黎。陛下若要因此而治罪臣，臣在家中沐浴焚香，恭迎圣旨！”顾怀恩叩首。
夜幕降临，顾临川依旧坐在屋子里，也不让点灯，也不让说话，就那么安静的坐着。
顾怀恩的那句“陛下是大黎之主还是沈念安之奴”如黄钟大吕一般的不断击打着他，几乎击溃了顾临川最后的一丝坚持。
但他也知道，别看沈念安现在昏迷，但他身边却依然有强大的力量，更重要的是有自己照拂了二十多年的妹妹，姜念卿。
想要办一件事情容易，但真真要下决心的时候却很难，不光关乎权利，还有情感。
他也知道，一旦事情不成，他可能面临的结局。这些都不能不让顾临川慎重。
一阵清风吹了进来，顾临川打了个哆嗦。
“谁？”倒是旁边的温言更加机警。
"；为了一个沈念安，就能把当年逼的我这个老婆子无路可走的顾家三郎意志消沉成这样？你还是不是我周穆慈的血脉？"；
进来的女人三十多岁，风姿绰约，俨然正是顾临川和沈念安寻找已久的周穆慈！
“是你？”顾临川惊骇道。观其形听其意，顾临川哪里还不明白来人身份。
“你应该叫我祖母！”周穆慈面色微寒。
“躲了这么多年终于忍不住了。祖孙也好，敌人也罢。你我都知道，有你没我，有我没你。想要天书，也得看我顾临川答不答应！”
“还是那个混账样子，忤逆不孝不要紧。难道就这么便宜了外人？”周穆慈气道。
若不是为了一举解决掉沈念安，真恨不得把这个不孝的狗东西剁碎了喂狗。
“那也不能便宜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差点让我顾氏一脉血脉断绝！”顾临川气势全开，完全不当周穆慈是祖母。
“真真是个混账，那就让我看看你顾临川有几分本事！”周穆慈气的炸了毛。万没想到这个王八蛋一点祖孙情义都不念。
“主上，反正也不急在一时，何不让太后把话说完？”温言急忙劝阻道。
“你是小温子？还算有几分眼力见。把灯点上，为了一个沈念安没出息成这样！”周穆慈这才满意的坐到了榻上。
这个混账，也不知道让着点奶奶。
温言亲自点上烛火，顾临川这才看清了周穆慈的长相。哪怕早知道周穆慈返老还童，但面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还是让他恍惚。
其实他和温言并没有见过年轻时候的周穆慈，他们印象里就只是一个老太婆。
“主上，太后，奴婢就在门口守着！”温言一看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好出言道。自己虽受主上信任，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外人。
可惜两个人谁也没搭理他。温言只好讪讪的退出来守在了门外。
明月高悬，屋里突然若有若无的声音传出。温言恍惚了下，瞪大眼睛傻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