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欧斯刻意将虚拟世界的终局定格于此,是因为接下来的剧情涉及到祂自身的存在,难以更改。
这其中的某些事情,尚不到被年轻的原体知晓的时候。
若时间继续流淌,便会见证这样的景象。
伊斯塔万三号的焦土上空,天幕突然如油画般扭曲。一轮边缘泛着幽暗光晕的太阳撕裂云层,在火焰与辐射的风暴中缓缓沉降。
那轮辉煌的日冕在燃烧的大气层中,化作一个被漆黑长袍笼罩的身影。未熄的辐射火焰在祂脚下臣服,高温扭曲的空气在触及祂的衣角时平息。
祂往前走去,步伐缓慢而又带着亘古的重量。
所经之处,那些飘荡在战场上的灵魂光点,如同受到感召般向祂汇聚。
阵亡战士的虚影在光芒中显形,向黑袍身影行过最后的军礼,随后化作流萤融入祂的光辉。
每一个灵魂的归附,都让祂周身的光芒愈发璀璨。
步伐最终停驻在一道宛如神罚造就的峡谷边缘。这道被天坠之击撕裂的深渊,如同大地上的一道狰狞伤口,漆黑的裂谷深处仿佛能听到死者的哀嚎飘荡。
祂迈出一步,盈地踏入深渊,沿着近乎垂直的熔岩峭壁飘然而下。
岩壁表面呈现出诡异的流体感,那是被某种超越凡火的高温瞬间熔化后又凝固的痕迹。在下降到某个临界点时,祂突然悬停在半空——那里隐藏着一个横向的甬道入口。
整条通道被尸骨和钢铁彻底塞满。
数百名阿斯塔特战士的遗体以扭曲的姿态熔铸在一起,他们的陶钢盔甲在轨道打击的极致高温下软化、变形,最终彼此交融。
无论是被刻意划去的叛徒标记,还是象征忠诚的天鹰徽章,如今都在极致的温度下化作模糊的残影。精工打造的护甲板熔化成诡异的金属流体,将战士们永远凝固在这最后的守护阵型中。
最外层,两具无畏机甲的残骸几乎无法辨认原型。
它们厚重的装甲外壳像融化的蜡烛般垂落,暴露出内部完全烧焦烧毁的羊水仓。其中一台的突击炮管与另一台的动力爪熔接在一起,形成某种怪诞的殉难雕塑。液压液从爆裂的管线中渗出,又在超高温下碳化,在金属表面留下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当祂驻足凝视的刹那,熔铸一体的金属残骸突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整齐切开。一条笔直的通道在扭曲的钢铁坟冢中凭空出现,边缘光滑如镜,足以容纳祂从容通过。
随着祂向前迈步,那些熔化的装甲碎片中渐渐浮现出半透明的虚影。
一个个阿斯塔特战士的灵魂从金属中剥离,他们残缺的灵体保持着生前的守护姿态。当祂经过时,这些亡魂整齐地行起天鹰礼,被高温熔化的面部轮廓上竟能看出肃穆的神情。
所有灵魂在行礼后都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臂,半透明的手指整齐划一地延伸,指引着某个至关重要的所在。灵魂的光芒在空气中拖出长长的尾迹,如同数百道幽蓝的路标。
祂的脚步没有停留。随着前行,越来越多的灵魂从金属中苏醒、行礼、指引。整条通道渐渐被幽蓝光芒照亮,形成一条由亡者执灯的神圣路径。
路径的尽头,却是一扇再普通不过的金属门。
它没有任何装饰,没有符文,没有象征意义的雕刻,唯一值得称道的只有它的厚重与密闭——仿佛设计之初的唯一目的,就是确保门后的人或物得到妥帖的保护。门板上的铆钉粗粝而冰冷,焊接痕迹粗糙却坚固,像是出自某个只考虑实用性、毫不顾及美学的工程师之手。
祂注视着这扇门,没有触碰,没有解锁的声响,门扉就这样在无声中缓缓开启。
祂的光芒如潮水般涌入黑暗,照亮了被战友们护在里面的十三位伤员。他们残破的躯体相互依偎,血迹斑斑的盔甲上满是裂痕。
随着祂抬起手臂,一片金色的光雨洒落。光点触及伤口的瞬间,焦黑的皮肉开始重新生长,断裂的骨骼自行接合,连被高温空气灼烫的心肺都在神迹般的光辉中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