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溪都气笑了,若不是张大柱连夜问过林峰,她都不知道,竟有人虚报土地,少交税粮。
十抽一,多吗?
不多!
又没让他们交人头税,竟这么来糊弄她。
“张大柱!从瑶!”
“在~”
“姑娘~”
“带上黄册、账簿,即刻派五队人去安华镇,让镇上的人,挨个指认他们缴纳的税田,若遇无主之地,则将那块地划进卫所,独属卫所所有,算是我送给卫所的新年礼物。”
话落,林里长当即尖叫:“李姑娘!!不可!”
“怎么不可?什么不可?林里长,你好好说说,为什么不可。”
这让林里长怎么说,说他家里共有三百多亩田地?一旦说出来,这不就是把柄嘛。
他一脸惊慌,看向钱师爷,希望钱师爷出个主意。
可钱师爷只是低着头。
“还不快去!”
“是。”张大柱激动的朝从瑶使了个眼神,两人快步离开。
李云溪接着说:“继续核算,除安华镇,其他村镇全要算出来,钱师爷,你家也有地吧,税粮交了吗?”
话落,在场的几个文书手一顿,包括李中兴,皆错愕的看向李云溪,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是秀才呀,从考中那一刻起,就没交过税粮。
钱师爷也是这样解释的:“李姑娘,县衙登记在册的秀才、举人共计124人,这些年,他们都没交过税粮。”
“那你觉得他们该交吗?”
钱师爷一怔,“他们一直没交过!”
李云溪没揪着这个问题,而是问:“以往,你们和卫所是如何划分职责?”
“除城门,他们负责看守外,城内一切事务由县衙负责,而县衙每年提供一百担粮食给卫所。”
“没了?那他们的衣服、俸禄从哪来?”
钱师爷抬头:“朝廷下拨给黔州大营,由他们下发给卫所。”
李云溪哦了一声,随即目光冷冽起来:“可现在,新皇还未登基,这笔钱该找谁要?他们为谁守城?
是我?还是你们?”
“这...”
这笔钱,钱师爷深知,该由县衙出,可县衙没钱。
“还有那些秀才、举子,那是禹都县的秀才吗?既享着朝廷恩惠,就该去寻朝廷庇护!留在这里作甚?”若昨日,钱师爷说那话将卫所的兵带上,今日李云溪就不会如此生气,一个个既想要他们守好城,又不想付出什么,他们该吗?
‘哐当’一声,一文书的笔砸在桌上。
李云溪扭头望过去:“怎么,觉得我说错了?若你觉得我坐这个位置不合适,我立马起身!”
“没...没有,李姑娘,这天有点冷,僵手...”
提到手,李云溪下意识摸着手心的老茧,心头鬼火又冒了一啾啾,她在窑洞,闻着异味,忍着闷热,费力捶铁,就为了让这群人喝小酒?
还不如自个找个山清水秀之地,喝着小酒,岂不更美?
如此想着,李云溪起身,看向公堂下首,望着他们各异的表情,冷笑起来:“往后,你们自个管着自个吧,县衙的一切,从一开始,我没动过一分,每一笔开销,每一笔收入,以及粮食都在,我自个贴的粮食、铁矿石,就当我当初脑子进了水,送你们了。”
“云溪...”
“李姑娘...”
“太傅,任管家知命之年,你瞧瞧他,他现在在哪?他还在福山镇,一把年纪...”李云溪指着下方跪着的人:“一把年纪,替这种人守着,我觉得不值,而你,一把年纪,熬夜写着书稿,值吗?他们就不配!”
钱师爷不解,不过一个小小的喝酒宴会,李姑娘就闹着不管,她要是不管,武安侯、吴将军岂不立马争起来?
禹都县如今被治理的这么好,田地、城墙、水利疏通,可以说,短短几年,干了一百年的事,这现成的好处,外头的人会如疯狗一样扑上来的。
想到这里,钱师爷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李姑娘,是我的错,全赖我,是我没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