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道元闻言轻抚长须:
“令绰何须多言,我已垂垂老朽,本就无意再回洛阳了……”
高欢闻言与苏绰对视一眼,不由得会心一笑。这便是“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且不说郦道元长期浸淫中枢的政治经验,就算单论地理知识水平这一方面,那也是行走天下必不可少的活地图啊。
另一边,独孤如愿按刀立于大门前,看着李虎手忙脚乱地调整门前那对铜鹤的位置,忍不住打趣:
“文彬这般仔细,莫不是日后要给小郎君当个仪仗将军?”
“如愿说笑了!”
李虎踮脚擦去鹤喙上的薄霜:
“这可是郦御史特意从洛阳请来的,叫什么‘长命鹤’,须得好生看顾!”
话音未落,远处忽起一阵清越驼铃。
司马子如骑着枣红马当先开道,身后跟着两匹单峰骆驼,每匹都驮着雕花檀木箱。最前头的骆驼颈间挂着铃铛,行走间叮叮当当颇为悦耳。
“遵业这排场恁地风雅!”侯景从侧门转出,大笑酸道:
“听说这单峰骆驼可不好找,遵业今日可是把我等都比下去了。”
司马子如翻身下马,大笑着拍了拍檀木箱:
“何止骆驼!这箱子暗格里还藏着会跳胡旋舞的机关偶人,料想小郎君必然喜欢!”
正说着,高欢抱着裹在杏黄襁褓里的高澄迎出门来,小娃娃戴着娄昭君亲手缝的虎头帽,大大眼珠随骆驼铃铛转个不停。郦道元身旁小厮捧着托盘紧跟在后,盘中十二生肖被日头照得流光溢彩。
“阿惠看,这是郦翁送你的小马驹。”
娄昭君握着婴孩小手轻触金马,马蹄下竟有机簧发出清脆铃响。小高澄突然攥住金马耳朵,引得独孤如愿抚掌大笑:
“小郎君这是要执掌马政啊!”
话音未落,南边官道忽起烟尘。数面大旗猎猎作响,却是尔朱菩提带着契胡武士疾驰而来。临近府门时,少年将军突然扬鞭,身后武士齐刷刷举起弯刀,刀光映着朝阳织成银网:
“秀容川尔朱氏,贺小公子百晬之喜!”
尔朱菩提翻身下马,从怀中掏出嵌满宝石的犀角杯:
“此乃父王收藏的夜光杯,今日转赠小公子,愿他此生饮的都是庆功酒!”
娄昭君扶着月姝款步而出,石榴红襦裙衬得脸色愈发莹润:
“小将军这般厚礼,倒让我想起洛阳旧俗——该让阿惠沾沾杯沿才是。”
说着便用银匙舀了蜜水点在杯口,怀中小儿竟伸出粉舌去舔,逗得尔朱菩提挠头憨笑:
“小郎君这般爽快!”
庭院里忽然飘来烤羊香气,独孤如愿抽着鼻子嚷道:
“定是阿干镇的胡商到了!他们那手炙全羊能香透三条街,今次可得好生尝尝!”
话音未落,便见苏绰引着个戴卷檐帽的老者进来,老者手中铜盘托着琉璃盏,盏中奶酥堆成小山,顶上还插着糖画的怀朔城楼。
“这是河西来的安老汉,非要给小公子献新制的‘雪山驼乳酥’。”
苏绰笑着揭开琉璃盖,甜香引得小高澄挥舞手臂。
安老汉颤巍巍行了个胡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