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愤懑的心情,施天德勉强就着一碗粥吃了几个难以下咽的干馒头。
而这时,管家也带着怒火回来了。
他将笔墨纸砚小心的摆在桌上,然后气呼呼的道:“老爷,那老尼姑,哪一点像出家人?也不怕佛祖收了她。”
“就这要小的出十两银子,用完还要还回去,甚至为此还让小的押五十两。若不按时归还的话,五十两也别想要了。”
听了这话,施天德嘴角也不由一抽。
倒不是他舍不得这点银子,而是自己堂堂一介盐商总商,竟被一个尼姑将买卖做到自己头上,占尽便宜,简直是奇耻大辱。
不过,有常威在,他也不敢发作,只能强忍着。
随即,让小厮磨墨,并迅速将信写好,然后认真交代管家道:“找个机灵点的尽快送给黄大人。”
“是,老爷。”
而另一边的院中,常威一边品着茶,一边教着妙玉唱曲。
秦可卿和宝钗、湘云、探春等姐妹则继续在后山游玩着,因为她们知道,自己一行还要在这里呆上些时日,以便能拖延更多的时间。
中午,一行回到寺院吃斋饭,妙玉也依依不舍的回到自己院中。
刚摆好饭,就看到住持慧慈一脸笑意的走进来。
“住持,可是有什么事?”
慧慈笑道:“可否向你借些好茶?”
妙玉神情疑惑的道:“住持要茶作何用?”
慧慈面容和煦的道:“那施施主也是贵客,寺中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既有好茶,何不拿来招待一二?”
妙玉冷笑一声:“贵客?住持难道忘了他那天带人冲撞咱们寺院的事?”
慧慈合十的道:“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既然施施主已然知道自己错了,那便是回头是岸,这事就算过去了,无须再提了。”
妙玉却是淡淡的问道:“住持可是想用我的茶,去他那里换些银子?”
见心思被拆穿,慧慈也没有丝毫尴尬,反而心平气和的道:“若施施主愿意舍些香火银子,那是他的一片心意,对咱们寺也是有好处的。”
“毕竟咱们蟠香寺是尼庵,不比那些大庙,一年到头也收不到多少香客的供奉。”
妙玉哪里不知道,这老尼姑为了寺院不过是借口罢了,好处肯定大多被她自己私吞了。
不过,自己在这里也仅是借地修行,不担她什么好处,也不想管这些闲事。
但微一沉吟后,还是拿出了一些六安茶。
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让住持去敲诈那厮一笔也未尝不可。
慧慈笑着接过,然后又满面笑意的道:“既有好茶,岂能少得了好的茶具?不如……”
可她一句话还未说完,妙玉便连忙抬手打断道:“我的杯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我看还是免了吧。”
“妙玉,你有那么多杯子,只需拿出一只便可,到时候我会让人洗干净再还回来。”
“住持不必再说了,此事断无可能。”妙玉严辞拒绝。
慧慈见此,也不好太过强求,因为她知道,妙玉恐怕是得了侯爷的欢心,两人呆在一起,似乎有说不完的话。
而且,就算没有侯爷这层关系,她也不敢强逼妙玉。
因为妙玉也是出自仕宦之家,虽然父母已经亡故,但一些门生故吏的情分还在,在这苏州的地界,也不是能任人欺凌的。
无奈之下,慧慈只能拿着茶叶退了出去,然后找了一个自己用的杯子让一个小尼姑拿着,拎上开水,一起来到施天德所在的院中。
施天德见这老尼姑不请自来,便知道肯定没什么好事。
慧慈则是温和的笑道:“施施主,寒寺原本没什么好招待的,但有一带发修行的,她原本也是出自富贵的仕宦之家,手里有不少好茶,贫尼特意讨了些来。”
说着的同时,已经示意随行的小尼姑给泡上。
施天德眉头一挑的问道:“师太,这茶既是招待我的,那收不收银子呢?”
慧慈却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指导着小尼姑将茶泡好,然后才道:“我们这山间小寺,不如那些香客盈门的大庙。”
“若是施主宅心仁厚,施些香火钱,结下善缘,必是功德无量,心想事成,阿弥陀佛。”
施天德轻笑一声,反问道:“功德无量,心想事成?若是事不成,那又该当如何?”
“凡事有因必有果,结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慧慈神色平静的道。
施天德皮笑肉不笑的道:“佛说,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我们吃一点斋饭要收银子,借用一些笔墨纸砚,还收银子,喝杯茶,依然要收银子。那我敢问,师太种的什么因?不怕佛祖怪罪吗?”
“正所谓,佛争一炷香,贫尼不过是为我佛多争一炷香而已,自然结的是佛缘,善缘,阿弥陀佛。”慧慈一副虔诚模样。
施天德指了指面前的茶道:“那这杯茶,师太准备收我多少银子?”
“茶是上好的茶,这银子不是贫尼收的,而是我佛的香火银。施主此行所图不小,又是在本寺,贫尼觉得,至少一千两以上为宜。”慧慈神色平静的道。
施天德原本以为收个十两八两的,已经是黑了心的,可没想到,这老尼姑一张嘴竟要一千两,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所以,他立即反问道:“一杯茶,你要收一千两?”
“茶是招待施主的,不收银子,一千两是施主与我佛结的善缘。”
“你当我没去过千年古刹,佛门宝地?前些日子我已经舍了你三千两,从昨天傍晚到现在,我前前后后又出了百十两,要说这善缘,也该结够了吧。”
慧慈轻笑一声:“正所谓,苦海无边,贫尼倒是第一次听说与佛的善缘结够了。”
“既然如此,这茶我不喝总行了吧。”
“可已经泡好了。”
“我可没让你泡,也丝毫未动,既未种因,自然也无果了,你且收走吧。”
“既然施主这般不讲理,那咱们请忠武侯爷来评评理如何?”慧慈依然神色平静的道。
“好啊,我可是知道侯爷最是通情达理,定不会让你以佛的名义这般豪取钱财。”
慧慈轻笑:“贫尼自然知道侯爷通情达理,更知道侯爷对我佛充满敬意,那顺便让侯爷评评施主当日派家奴冲进寺庙,惊扰我佛一事吧。”
“你……当日我可是出了三千两银子赔罪,你还想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