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窸窣声渐渐消失,刺客们显然得了命令撤退,只余下满地狼藉的兵器。
“封山!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魏鞒袖中玉扳指几乎掐进掌心,“调御林军封锁所有山口,敢放一人下山者———”他声音陡然冷下来,“杀无赦。”
山脚下的清音庵内,钦敏郡主手中佛珠“啪嗒”落地。
“你说世子和欢欢坠崖了?”她攥紧小沙弥的衣袖,发间玉簪晃得人眼花,“早知道该带她同车!前日她还问我世子何时去苍梧山…”
天边忽然滚过闷雷,潮湿的风卷着碎叶扑进殿门。
钦敏郡主抓起案上的鎏金伞,鞋跟在青石板上敲出急雨般的节奏:“备马!去苍梧山后麓——皇兄幼时总说那里的映山红开得最盛,说不定…”
她忽然顿住,指尖掐进掌心,“他若真要寻个地方养伤,定是挑最险的路走。”
暴雨倾盆而下,魏刈正半躺在凸岩上,怀中的苏欢已昏过去。
她左肩的毒镖被他用匕首剜出,伤口敷了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却仍有青紫色沿着锁骨蔓延。
指腹抚过她紧咬的唇畔,他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岩块滚落的声响———是搜救的火光,还是新一轮的杀机?
山风裹着雨珠打在两人交叠的手上,魏刈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太学初见的场景:她抱着一卷《朝阳记》从月洞门走过,墨色裙裾扫过阶前青苔,像极了他曾在边疆见过的、开在乱石堆里的雪梅。
那时他便想,这样的女子,不该困在深闺里数芍药开花的日子。
此刻她睫毛上凝着水珠,苍白的脸贴在他胸前,能听见他紊乱却强劲的心跳。
岩缝里渗出的细流沿着魏刈握剑的手滴落,混着血珠在山石上绽开暗红的花———就像他此刻的念头,危险却清晰:哪怕这崖底是万劫不复,也定要护她周全。
山腰间的呼喊声渐响,魏刈低头恰好看见苏欢睫毛轻颤。
她在昏迷中往他怀里蹭了蹭,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他的衣料,像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溺水者。
他忽然笑了,笑声混着雨声散在雾里———原来这世间最锋利的剑,不是斩敌三千的青釭,而是为她劈开荆棘时,忽然懂得了何为软肋,何为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