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三刻，御膳房的窗纸上映着个鬼鬼祟祟的白影。清歌贴着门框吸气，鼻尖钻进烤栗子的香混着蜂蜜味——系统说今晚新出锅的桂花糕用了月中桂，正是上界她最爱的口味。她攥着系统给的“隐身符”，刚要推门，却听见内里传来瓷瓶轻响，像是有人在温酒。
“谁？”清冷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符纸差点掉在地上。门“吱呀”推开，澹栖鹤站在月光里，广袖中露出半只青瓷酒壶，壶身刻的鹤纹正是她宫里的旧物。四目相对时，清歌看见对方发间别着支玉簪，簪头雕着半朵未开的桂花——是上界她送的生辰礼，说“栖鹤戴桂花，比月中仙还要好看”。
“陛下也来偷食？”清歌立刻换上委屈脸，指尖戳了戳腰间的玉佩，“本宫饿了三天，听说御膳房有桂花糕……”话没说完，就看见案板上摆着刚蒸好的糕点，金箔裹着桂花馅，分明是澹栖鹤宫里的厨子手艺。系统在识海里偷笑：【宿主你闻闻，酒壶里是桂花酿吧？女帝根本是特意来等你的！】
澹栖鹤耳尖发红，转身把温酒的炉子拨得更旺些：“朕、朕来查看膳食。”话虽硬，却从袖中取出个缠枝莲纹食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六块桂花糕，边角还留着指痕——分明是她亲手摆的。清歌盯着食盒，突然想起上界她总偷溜去仙侍的小厨房，趁对方酿酒吧时抓块绿豆糕，被抓到就塞进对方嘴里：“栖鹤做的点心，比瑶池的蟠桃还甜。”
“真的吗？”她突然伸手，捏起块桂花糕塞进澹栖鹤嘴里，指尖蹭过对方唇畔的金箔，“陛下尝尝，偷来的糕点是不是格外甜？”澹栖鹤瞳孔骤缩，舌尖尝到的不只是桂花的清香，还有残留的蜂蜜味——是上界她偷偷在糕点里加的、主神最爱的雪顶蜂蜜。记忆突然翻涌：某个夏夜，主神趴在她的案板上，偷拿刚出炉的桂花糕，被她用沾着面粉的手点了下鼻尖，笑说“小馋猫”。
“陛下的酒壶……”清歌盯着她手里的青瓷壶，“倒像是装的桂花酿呢。”澹栖鹤猛地转身，酒壶却“当啷”落地，酒水泼在青砖上，泛出的桂花香比上界的还要浓烈三分。她弯腰去捡，发间玉簪却被清歌抽走，簪头的桂花突然绽放——那是用神力温养的月中桂，千年才开一次，上界时她总插在主神发间，说“这样，就能把花香带在身边”。
“原来陛下还记得。”清歌把玩着玉簪，突然凑近她后背，鼻尖蹭过她发间，“上界你总说‘主神要少饮酒’，却每次都在酒坛里藏最甜的桂花酿。”澹栖鹤浑身僵硬，想起那些被偷喝的夜晚：主神总用指尖蘸着酒，在她掌心画小鹤，说“栖鹤的掌心，比暖玉还润”。此刻对方呼吸喷在她后颈，竟让她想起上界最放纵的那次——主神喝醉酒，非要抱着她的腰说“不松开，栖鹤的腰，是天下最软的枕”。
“陛口桂花糕，故意把碎屑掉在澹栖鹤袖上，“要不这样，本宫替陛下试毒，你替本宫望风？”不等对方回答，就把整块糕点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当年在瑶池，你也是这样替我望风的，结果被值日仙官抓个正着，还替我挨了三记戒尺呢。”
澹栖鹤摸着被她碰过的袖摆，忽然想起戒尺落在身上时的疼，却远不及主神抱着她哭时的心疼。那时主神说“栖鹤，以后我护着你”，却不想千年后，换她在这人间朝堂，护着眼前这个总爱闯祸的人。此刻御膳房的炉火映着清歌的眉眼，比上界的神辉还要明亮，她忽然发现，对方嘴角沾着的金箔，竟和当年她替自己擦嘴时，落在指尖的一模一样。
“陛下，你看这糕点上的桂花。”清歌突然举起半块糕点，金箔在火光下泛着微光，“像不像你上界替我补衣裳时，绣错的那朵小鹤？”澹栖鹤看着她指尖比划的形状，突然笑出声——那时她初学刺绣，总把鹤的翅膀绣成鸡爪，主神却把那件衣裳穿了三百年，说“栖鹤绣的，都是天下最好看的”。
更漏声在远处响起，御膳房的炉火渐渐转暗。清歌擦了擦嘴，把食盒往澹栖鹤怀里一塞：“剩下的本宫明天来拿，陛下记得让厨子多放蜂蜜。”转身时，忽然从袖中掏出个小瓶，里面装着上界的治疗露水：“给你的，治治当年替我挨的戒尺伤。”
澹栖鹤看着她消失在月洞门后，指尖抚过食盒上的指纹，忽然发现里面压着张字条，上面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鹤——是主神独有的笔迹。她忽然想起，上界分别时，主神塞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也是这样的字条，画着小鹤叼着桂花，说“栖鹤，等我回来”。此刻掌心的字条发烫，她忽然觉得，这千年的等待，这一世的权谋，都比不上今夜御膳房的偷食偶遇，比不上对方塞糕点时，指尖划过她唇畔的、那一丝转瞬即逝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