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都静止了，周围的嘈杂瞬间远去。
云锦书目光呆怔地看着他，他很认真，脸上看不出半分开玩笑的意思，漆黑的双眸中仿佛有一汪深潭，要将她吸进去。
扑通扑通——
是谁的心跳声这么快？
“你……”云锦书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张了张嘴只发出一个音节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在跟她道歉？而且还……那么卑微？
见云锦书没有一丝欣喜的样子，霍西楼的脸色沉了下来，就知道不该听顾辰出的馊主意，什么低头认错，什么说好话，对她来说根本没用！
霍西楼心里翻江倒海恨不得把顾辰丢到天边去，此刻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可他又不能什么都不说，于是想了想才硬邦邦地开口：“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原谅我了，以后……”
还没说完，红娘便走了过来，她甩了甩手中的帕子，满脸笑容地说道：“恭喜两位，请跟奴家到这边来一下。”
云锦书下意识点点头，她缓过神想挣脱开他的手，可霍西楼目不斜视地拉着她就走，根本不给她机会。
“请两位留下名字，这是我们石城的洪大善人送你们的嫁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
一番祝福听在云锦书耳朵里别扭极了，这个话她多年前曾经听过一次，巧的是，当时身边的人也是他。
不知道霍西楼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个，剑眉微蹙，侧眸瞥了她一眼，随后在纸上写下自己和她的名字。
红娘递过来一块玉牌，并说道：“拿着玉牌去城中的任何一家钱庄都可以兑换你们的礼物。”
“多谢。”霍西楼接过玉牌道了谢，就拉着云锦书转身离开。
即便是走到了大街上，他似乎也没有松开她手的意思，他沉声道：“人太多了，我们不要走散。”
“……”
云锦书默默地看着已经在收拾摊位的小贩和略显空旷的大街，再次无言以对。
眼看快要到客栈了，云锦书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外说清楚，于是她站住了脚，拽了拽霍西楼的衣袖：“将军，我们聊聊吧。”
霍西楼脚步一顿，回头看着她，旁边的橘黄色灯笼照在他的脸色，让他冰冷的五官都柔和了不少。
“什么事？”
云锦书一鼓作气道：“将军，坦白说，我之前的确有点生你的气，不知道哪里惹到你不高兴了，但是我现在已经想通了，你是将军，亦是高高在上的四皇子，你有点脾气再正常不过，况且我能进皇城司也多亏了你，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是我的恩人，我不该生你的气。”
恩人？
霍西楼听到这两个字，眼底闪过一丝冷凝。
云锦书没注意到霍西楼的表情变化，自顾自地叹口气，继续道：“所以将军你真的大可不必这样做，我向你保证，以后类似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我会做好我的本职，也会帮你调理好身体。”
求求他了，赶紧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战神将军吧。
霍西楼盯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松开了她的手，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
云锦书头都要大了，这是怎么又生气了？
一夜无眠，翌日清晨云锦书顶着一双黑眼圈走下楼，顾辰见了便调侃了一句：“云大人昨晚这是做贼去了吗？”
云锦书都没理他，直接在霍西楼对面坐了起来，她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喝粥，抿了抿嘴刚要说话就见他放下了碗筷起身离开，完全没有想跟她说话的意思。
顾辰笑得十分揶揄，他凑到云锦书身边，笑的格外欠揍，“云大人，爷的心情好像不怎么好，你们俩不会又吵架了吧？”
“我不知道。”云锦书都麻木了，“我觉得将军最近情绪不稳，会不会跟他中毒有关？”
“扑哧——哈哈哈哈——”
顾辰笑得前仰后合，腰都弯不下去了，指着云锦书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云锦书略显嫌弃地往旁边挪了挪，“离我远点。”
这对主仆都什么毛病？
“云大人，需不需要我来帮你跟我们爷和好呀？”顾辰说这话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不了，谢谢。”
她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昨晚定是顾辰给霍西楼出的馊主意，以后她一定要离这种人远点。
用过早膳没多久，云锦书就回了房间，没一会儿顾辰来找他说是准备出门了。
她跟着走，一名其貌不扬的男子正跟霍西楼说着什么，见她来了，对方只快速瞥了眼，随后说完便低着头离开。
“已经有人到了夏家，祭祀午时开始。”
顾辰一愣，“午时？这种仪式竟然在午时开始吗？”
太阳这么烈，他们就不怕‘复活’过来的夏霜再被晒死吗？
“准备出发。”霍西楼说完又看向云锦书，似乎在思索着什么，片刻才沉吟道：“这次很危险，你留在客栈。”
言简意赅，没有一个多余的字。
云锦书知道他还在生气，但正事要紧，她跟了这个案子这么久，没道理现在躲起来。
“将军，如果我是怕危险的人，此刻就不会站在这里了。”云锦书正色道：“我会保护好自己，请您让我一起前往。”
闻言，霍西楼并不感到意外，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便坐下来研究手中的卷宗。
很快，他们就出发前往夏家的老宅——
为了行动方便，云锦书特意换了一身简单的衣裳，全身上下没有一件多余的配饰，只在药间挂了一个药袋。
现在已是巳时，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午时。
霍西楼带人提前埋伏在夏府周围，布置好人员后，他则带着云锦书跟顾辰来到那处柴房的院外，埋伏在对面的屋顶上。
柴房的大门依旧挂着那柄大锁。
“爷，我总觉得怪怪的。”顾辰自己咕哝了一句。
云锦书深有同感，也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觉得。”
按理说，还有一个时辰就要开始仪式，正常情况下这么重要的仪式不该提前准备吗？他们到的已经很晚了，没想到对方竟然一个人都没来，而且霍西楼派出去的人查探过，暗哨都没有。
整个夏府一如既往的安静。
这合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