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儿子的碗，再看看妻子的碗，董志辉明白了，妻子心疼他们，自己吃稀的，给他们吃干的。
他将自己的粥递给妻子，妻子愣了：“咋啦？你吃你的。”
他温柔地说：“新蕊，你也上工，也出力，为啥我吃干你吃稀，你一点都不比我轻松。我是男人，才该喝稀的。”
她心下感动，拒绝道：“你是家里的顶梁柱，吃稠点是应该的。小飞呢，在长身体。”
妻子还想推辞，他坚决不让，把那碗稠粥地给她：“不，从今以后，你别给我们捞稠了。给小飞和你吃稠的，我吃稀的。我是男人，没让你过上好日子，是我的不对。”
妻子这才接过来，眼泪掉在粥里：“有你这话，就足够了。”
他温和对妻子说，“我这顶梁柱不够壮实，以后，我会努力挣钱，让你们天天吃香喝辣的。”
妻子不相信地笑，儿子的小脸也从粥碗中抬起来：“爸，能天天能吃上肉？”
他点头：“没问题。你想吃什么？”
儿子说：“我听大壮哥说，他过年亲戚吃过红烧肉。油汪汪，香喷喷。”儿子的大眼睛充满了希冀，“我要是能吃上就好了。”大壮哥是姨姐家的孩子，小飞的表哥。
他心里一酸：“儿子，爸爸答应你，下星期就让你吃上红烧肉。”
新蕊嗔怪道：“开空头支票容易，能兑现吗？不年不节，就败家吃红烧肉，这要赶上旧社会地主老财了。”
她叹了口气，脸上带着这个年纪不该有的愁苦，“新粮还没下来，青黄不接的，马上就要断炊了。”
妻子今年才20岁，后世正是读大学的年纪，却被生活折磨得连碗红烧肉都捉襟见肘。
他认真地看着妻子：“新蕊，你相不相信，我会让你们吃上红烧肉。不，叫你娘家人都吃上。”
见他一脸认真，新蕊帮他算账：“我们娘家四个兄妹，加上孩子有二十个人了，请大家吃红烧肉？那得买上七八斤才够呢。那得多少钱？”
他点头答应：“好，就买上八斤。你信么？”
新蕊低下头，害羞地说：“嗯，我信。”
小飞开心地拍手：“哦，哦。爸爸，我们吃红烧肉咯。”
赵家两儿两女，新蕊是最小的。过年一起的吃饭的话，得摆上三桌。可这在农村来说，还算孩子少的。
两个舅哥，还有岳父岳母，都在本村住。岳父赵民国年轻的时候当过大队干部，条件在村里还可以。
他算那个年代比较有眼光的，让每个孩子都读了书。两个儿子，老大初中毕业，老二工农兵大学生，两个女儿，姨姐小学毕业，新蕊高中念了一年，算是村里学问最高的女孩了。
岳父这人有些家长作风，不喜欢去儿女家，但岳母个性喜热闹，所以有什么事都是岳母出面。不过岳父的思想倒是先进，无论儿女都让读书。读到哪里算哪里，别的地方可以抠一点，供小辈读书不吝啬。言语间，对他这个高中毕业的女婿是满意的。
大舅哥初中毕业，算是是文化人，年纪轻轻就做了村民小组长，给家里贡献最大。二舅哥是推荐选拔的工农兵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在县医院做医生，跟家里来往少。
大姨姐嫁在外村，但也不过五六里地。姐夫父亲是沿河村的大队书记，家里条件最好。
说起来，就自家条件最差了。可怜新蕊是赵家最受宠爱的小女儿，却过的最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