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志辉想把钱拍到售货员脸上，可想了想，自己没有自行车票，光拿钱没用。
“有不要票的吗？”他又问了一句。
“没有。”那售票员冰冷地说，“我看你是没票，钱也不够吧！”
他不知哪里来这么大的恶意，只好揣度她家庭不幸，老公出轨，欲求不满，看谁都不顺眼。
他本想骂回去，但孩子在，不能当着小飞的面发火。
他咽下那口气，摆摆手，对新蕊和小飞说：“咱们走，去别家店看看。”
售货员不忘补刀：“自行车就只能在这儿买。就你这泥巴腿子，下辈子也买不起。”她很不屑，这人搁这儿装大款，城里人买自行车还得掂量掂量，更何况他一介农民。
小飞的笑瞬间消失了，不顾是在商场，大声哭起来：“爸爸，我要自行车，我要自行车！”
新蕊心疼地看着孩子。
她忍住委屈，脸上带笑，走到忙碌的男售货员旁边：“同志，我们是从上阳县来的。走了六十多里地，也风尘仆仆的。可实在没票，你就发发善心，给我们指条路，怎么才能买到自行车。”
男售货员看到漂亮姑娘来问，自然不吝回答：“同志，没票很难办啊。”
新蕊心里升起希望，盯着那售货员。难办，就是说还有办法，只是难一点。
男售货员看看四下无人，悄声道，“你们去大楼外面问问，有转让自行车票的。只是得看运气。对了，八十块是正常价格。”
新蕊倒抽了一口凉气：“八十块？”太贵了。
她感激地朝男售货员道了谢，拽着董志辉就走：“一张票要八十块？太黑了。自行车一百六，加起来要两百四了。咱们还是回吧，不买了。”
庐江的工资平均二十多块，一辆自行车得一个工人两年的收入，价格的确离谱。
但董志辉拉住了她：“既然来了，就一定要买到！”
沿江村连公路都没修，到了雨天一踩两脚泥，没有自行车，就得步行了。去镇上一趟都要走半天，效率也太低了。自行车，必须要有。
新蕊不理解他的执拗：“何必呢？有那个钱，房子都盖起来了，也不用全家人挤在一个床上了。连夫妻生活……”她脸一红，剩下的话没说出口。
董志辉笑眯眯地看着新蕊，她害羞地低下了头。
“先买自行车，后盖房子。”董志辉促狭地笑：“三楼是卖衣服的，你跟小飞去转转，看上喜欢的就买。我去去就回。”
他转身出了百货公司，仔细观察路上的行人。这年代，转让自行车票不能光明正大，也没法吆喝。买家和卖家都在暗处，成交全凭运气。
不过，这些人跟后世那些在火车票开假发票，在药店门口医保套现的人一样，他应该能分辨。
他观察了半天，看到一个人不像来买东西的。一般进百货商场逛街的，都是一脸兴奋，毫无芥蒂的表情。而那人的脸上带着机警，像是有什么危险随时准备跑一样，一双三角眼露出狡黠的光，打量着来往的人群。
那这种人，肯定是倒卖票证的。
“同志，卖票证的吧？”董志辉大大方方地走上前去。
“嗯。”那人看了他一眼，这人农民打扮一定不是公安局的，便放心地问，“全国粮票要不要？糖票也有。”
董志辉摇摇头：“不要。请问您有自行车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