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凡心里计较道：“那时我重伤昏迷，这件事解释不清，舒予还因此身死，干脆烂在肚子里罢。”
尹潇然请李凡进入府中，叮嘱道：“师弟这次前去沙漠，实在凶险；那修真界鱼龙混杂，毕竟不比宗内太平，你务必小心，切记前些日子我与你所说诸多要点。”
李凡笑道：“我知道了。师兄师姐说来也是宗门弟子，但是总感觉行事胸有成竹，不像那些初入茅庐的修士。”
尹潇然笑道：“你莫非忘了我之前在茶会上所言，周师妹与在下各有底牌，是以平时气定神闲。”
李凡好奇道：“方便的话，还请师兄说来听听。”
尹潇然面色稍正，说道：“你是嫡传师弟，告之无妨，但此事绝密，一定不能泄露。”
见李凡庄重点头，尹潇然语气稍缓道：“既然如此，先讲我自己。你师兄之所以小有名气，基本上是凭借这与生俱来的异瞳和一本上古绝学‘青枫剑法’，而前者尤为关键。”
见李凡流露好奇意味，尹潇然详细介绍：“异色双目，右眼看近，解构细微动作，预测可能变幻，是我百战百胜的依仗；左眼看远，能识人善恶意图，探明背景身份，是我处事判断的根本。有此双眼，天下任我横行。”
李凡闻言，呆呆地问道：“真有如此神奇？这异瞳实在恐怖如斯。”
尹潇然笑道：“我那日不是说过么，异瞳本为逆天之物，实为诅咒而非福源，根据彼时得到秘卷所言，我的寿元因此较寻常修士少了一半不止，你很羡慕吗？”
看了看沉默的李凡，尹潇然继续讲道：“我这右眼，催动一次，便要耗费海量灵力，甚至伤及心神，有万蚁噬心之痛；左眼更加离谱，是与传说中的因果道法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涉及禁忌隐秘，每次使用，我便感觉自己的灵魂在冥冥之中被抽去了三分，实在撕心裂肺。但倘若不用这瞳术，我无法加快修炼速度，到时寿终正寝，同样是死路一条。”
作为炼丹中期修士，尹潇然已经能够感受到灵魂力量的存在，只是不好自如运用。
李凡无语，许久才道：“没想到师兄经受着如此苦难，毅力惊人，我不能及。”
尹潇然哈哈大笑道：“我既然将这些说与你听，便是已经与自己的命运和解了。人生苦短，何必在意那些不幸？不如快意恩仇，金樽对月，向死而生！”
说完，他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酒杯，浅酌了一口，颇应自己的感慨。
尹潇然苦酒入肠，情非得已，过了好久才道：“再讲讲你的师姐吧。她平时看似无忧无虑，但其实也承受了极大的痛苦，乃至远甚于我。”
李凡闻言一惊，道：“有这种事？”尹潇然轻轻叹道：“周清如，属合‘清’字辈，本是无为观第六十二代弟子。她之所以来到古今宗，只因幼年发生了一件大事。”
“那一年，无为观主设宴邀请天下高手，共同观摩她飞升大业。”
“须知自从骆青老祖百年前血战以后，再无一人能够突破大成境界，仙人也成了虚无缥缈的传说。天下修士尽皆慕名来到无为观下，想要一睹羽化登天的奇观。
“然而事与愿违，她终于没有打破那层天堑，在众目睽睽下从登仙桥上坠落，魂魄慢慢消散碎裂，当真是连轮回大法都救不了的。”
“死前，无为观主施展转灵奇术，将自己的一缕残魂一分为三，分别封印在事先安排好的三个婴儿体内，以求他日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周师妹正是其中之一。”
“后来，无为观修士留下两个婴儿抚养，却单单将她送了过来，说观主曾有遗言，自己与古今宗故人还有缘分未结，特地指明要将这个婴儿交给我们宗门，一并奉上了晦涩的留言：‘待到水到渠成之时，过往黯影自然见得分晓，也可以了却一段因果。’”
“当时，古今宗没人听得懂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也无人愿意接下这个烫手山芋。还是林磊长老出面相助，带着周清如长大修行。”
尹潇然又叹了一口气，语气更加沉重道：“其实即使是三分之一的残魂，无为观主也足足下了十二道封印，才得以保住师妹性命，但仍然无法规避转灵术的副作用。师妹无时无刻不忍受着精神上的折磨，这比我的痛苦更加难熬。”
他顿了一下，又继续讲道：“然而对她来说，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林磊长老在师妹二十岁那天向其揭露了这段隐秘往事，她方知自己的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另一个未曾谋面的前辈，险些因此道心崩溃。好在师妹乐观向上，最后还是走出阴影，积极面对生活，努力抛开烦恼。”
李凡了解周清如原来背负不幸，感慨道：“我每次见到师姐，她总是面带笑容，舒心开朗，没想到却有如此旧事！”
尹潇然低声道：“师妹身世，我们师徒等人知晓即可，大家平时讳莫如深。她自己倒很是大方，坦然面对，还曾暗示我跟你讲讲这些情况，正好趁着今天良机，一吐为快。”
他讲罢诸事，又是抬头举杯，喝下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