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理局观察室的门重新关上，冰冷的金属与墙壁严丝合缝，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像是把顾昊和外界彻底隔离开来。空气瞬间凝滞，刚才那两个面无表情的制服人员带来的压迫感似乎还残留在房间里，混杂着顾昊身上还没完全褪去的副本气息，形成一种古怪的沉重。
顾昊依然站在镜子前，手慢慢从镜面上收回。镜子里的“他”也收回了手，眼神平静，没有任何异常。但顾昊知道，刚才那场简短的“证明”，不仅仅是给那两个管理局人员看的，更是给他自己，给系统，乃至给所有试图定义他、剪裁他、吞噬他的东西看的。
他没有坐下，就这么站在房间中央，身体依然因为刚才副本中的极限状态而感到疲惫，肩膀、脖子、腰腹都有隐隐的刺痛。但他精神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遗失记录剥离体……规则剪裁者雏形……遗失者之剪……”他在心里默念着这些新的标签，每一个词都像一把刀子，在他身上刻下了新的印记。他不再仅仅是玩家，不再仅仅是通关者。他成了一个“异类”，一个连系统都无法标准归档的存在。
他走到桌边，拿起那份被他撕开的文件，破损的纸张散落在桌上。他看着上面模糊的字迹，关于“无法完整回溯”、“逻辑异常”的记录。
这是他抗争的结果。他不再按照副本的规则走，他反过来利用规则，剪断连接，剥离身份，他用“遗失”证明“存在”，用“错误”反击“正确”。
他没有被困在任何一个副本的逻辑里，他也没有被系统彻底抹除。他成功地将自己从标准的副本玩家体系中“剥离”出来，成为了一个游离在边缘的“变量”。
而这个变量，恰恰是那些企图将人类世界同化为副本的污染源最害怕的。因为变量无法预测，无法控制，无法被纳入既定的规则框架。
他坐回沙发上，身体陷进冰冷的皮质表面。他闭上眼睛，试图感受脑海中那个模糊的“灰层”副人格。
自从融合了那个越界体后，灰层就一直处于一种休眠状态，偶尔会在他脑子里闪过一些模糊的，像是低语又像是图像的片段，但从未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种清晰的存在感。
“灰层……你在吗？”他在心里呼唤。
几秒后，一个沙哑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这次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相对清晰的句子。
“我……在。”
“你……成功了。”
“他们……判定不了……你。”
顾昊心里一动。灰层能够感知到外界对他的判定？
“你是不是能感知到系统对我的评估？”他问。
“我……是……溢出。”灰层说，声音断断续续，但逻辑清晰。“他们……判定……我的……方式……”
“你被判定为‘逻辑异常’，‘无法归档’，是因为你身上融合了超出系统预设范围的‘副本碎片’和‘反规则逻辑’？”顾昊揣测。
“是。”灰层回答。“你……剪断……连接。”
“你……是……剪子。”
“你……不是……格式。”
顾昊感觉这个副人格就像一个翻译器，能够将系统底层对他的“判定”和“定义”翻译成一种他能够理解的“语言”。
“那管理局那些人，他们对我的评估，你也能知道吗？”
“他们……是……表层。”灰层说。“他们……记录……你的……行动。”
“但……他们……看不到……本质。”
“他们……害怕……未知。”
顾昊心里冷笑。害怕未知，所以想把他这个“未知”关起来，或者定义清楚。可惜，他已经不再是他们能够简单定义的了。
他睁开眼，看向管理局观察室的门。他知道，那两个制服人员离开后，肯定会将一份关于“S001状态异常，无法归档，逻辑冲突”的报告提交上去。这份报告会引起更高层，甚至可能是直接处理副本背后系统的部门的关注。
他们会怎么做？强制重启评估？隔离？还是……继续利用他这个“变量”？
他靠在沙发上，脑子里飞速运转。他不能被动地等待。他必须掌握主动权。他拥有“遗失者之剪”的称号，能够剪断伪规则。他融合了“灰层”，能够感知系统底层判定和逻辑。这些能力，让他拥有了前所未有的优势。
他闭上眼睛，尝试再次进入那种“感知”状态，那种在盲井副本底层，能够看到副本构建逻辑的感觉。
系统提示没有出现，但在脑海深处，一股细微的，像是丝线牵引的感觉浮现。
他顺着那种感觉，仿佛意识进入了一个灰蒙蒙的空间。没有实体，只有无数闪烁的光点，以及一些模糊的，像是建筑轮廓又像是人影的投影。
“这是……副本的……投影区。”灰层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回响。
“这些……是……未载入……副本。”
“是……备用……是……模板。”
顾昊盯着那些投影。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轮廓——学校、养老院、旅馆、居民楼……也看到了一些完全陌生的，像是扭曲建筑或者漂浮岛屿一样的结构。
“这里能看到所有的副本模板？”他问。
“是。”灰层说。“是……系统……备用库。”
“系统……需要……模板……生成……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