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护士抱着薄毯轻手轻脚走过来，对华若麟笑着解释：“华总，他睡着了，怕他着凉，我给他拿了一张毯子。”
华若麟怔怔回神，接着僵硬地伸出手，“我来吧。”
护士将毯子递给他，然后离去。
华若麟像个提线木偶般走近，微微弯下腰，佟昭的脸在他眼前放大，清晰得湿漉漉的睫毛都能够看清楚。
是他，真的是他……
他真的回来了……
察觉到动静，佟昭不安地动了一下，然后像是想到什么，蓦地睁开眼跳了起来，“束司灼！”
这一跳直接与俯身看他的华若麟额头相撞，发出咚得一声响，素质与修养让他们都没有叫出声，而是捂住额头直抽气。
“不好意思，”佟昭碰着额头，去看那个西装笔挺同样捂着额头的高大男人，“不是，这位帅哥，你没事儿凑我那么近干什么？”
华若麟沉默地闭了闭眼，无奈地总结了两个字：莽撞。
这么多年还是这么莽撞。
他放下手，转头看向佟昭。
佟昭与对方目光一对上，瞬间睁大了眼。
华若麟！竟然是华若麟！
佟昭差点就喊出他的名字，但猛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佟昭，便硬生生地将那三个字卡在了喉咙里，神色有些不自然，“你，你好。”
华若麟面无表情看着他。
佟昭声音有些心虚地放低：“我叫佟昭。”
八年不见，华若麟还是长得这么严肃，不过四十出头的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老，反而比以前更增添了几分魅力。
不知道为什么，佟昭总觉得自己在华若麟身上暴露太多，虽然华若麟从来不问，他也从来不说，但他依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果然，只见华若麟直视他的眼睛，单刀直入地说——
“好久不见，现在叫佟昭？”
佟昭愣了愣，即使想到了大概率会被猜出身份，还是感觉到了挫败。
看来这次穿过来，只有自己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只有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成为别人一段模糊的回忆，到头来自己跟个小丑似的。
他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下，“嗯，好久不见，华若麟。”
华若麟眸色微动，又问：“这次回来还走吗？”
佟昭神色躲闪，转身看向病房里的束司灼，没有回答。
华若麟轻轻蹙起眉头，也转身面向玻璃窗，看着自己那个插满仪器管子的恋爱脑侄子。
如果这次回来又要离开，束司灼哪里还承受得起？
不过华若麟没有说出这句话，因为佟昭的状态看上去也挺糟糕的。
他心里愈发烦闷，转头说：“你去包扎一下腿伤吧。”
腿上的伤口早已凝固，佟昭说：“算了，不用了。”
华若麟目光落在他脖子的痕迹上，“你现在看上去很狼狈，去清理一下伤口，我再让人给你准备一套干净的衣服，你总不希望他醒过来看到你如此糟糕的样子吧？”
佟昭闻言低头看了看自己，是很糟糕，非常糟糕，身上湿了又捂干，凝固的血和泥都混在一起，浆得难受。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依依不舍地望向病床上的束司灼，“那你帮我守着他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华若麟说：“好。”
佟昭目光在束司灼身上反复停留一阵后，才脸色苍白地朝华若麟浅浅一笑，转身离开。
华若麟望着他的背影，眸里划过落寞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