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2：欺负他
许是因为夜色朦胧，她辨不清前方道路又急着走，于是跌跌撞撞过来。
张富贵吓坏了，缰绳拉了又拉，将车头往其他方向转。
但仅仅也只是改变最坏的结果，檀香木所制的车厢角直往婆婆腰身方向去。
张富贵吓得阖眸不敢眼，就在他以为下一刻会听见哀嚎时，身后的车厢晃悠一下，一股力量从上方突然翻跃而下。
张富贵隐约察觉不对劲，慢慢掀开了眼皮。
见到的画面就是宋轻昭拉着那位婆婆往旁边滚，绷直的小长腿抵着车厢。
衣摆被车厢木板角勾了一下，他小腿位置被碾压了一下。
“郡...郡王！”
张富贵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将马车控制，连忙跑过去。
所幸，今日选的马车是简约便携马车，还算是较轻巧。
宋轻昭抱着小腿胳膊哀呼了几嗓子，慢慢喘着气缓过来。
张富贵无措的拉着宋轻昭检查，关心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听他低斥：
“混蛋！”
“是...对不起郡王，是我分神了，等一下回府就去领罚...”
张富贵满脸自责，谁知，下一刻就听面前人又斥了一句，
“混蛋沈祺。”
“...”
张富贵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宋轻昭骂的是沈公子。
不难看出，他是将所有倒霉事情归咎于出来找他这件事。
“...郡王，您还好吗？”张富贵见宋轻昭眼眶湿润，忙是搀扶，
“可有哪里被伤着了？”
但宋轻昭仅仅只是委屈，揉着被摔疼的小腿胳膊不语。
反倒是旁边，被搭救成功的婆婆蓦地哀呼了一声，啜泣。
“儿啊，是娘没用，最应该先走的应该是为娘才对啊。”
老婆婆一身青色朴实白净素衣，妇女发髻却盘的端正。
外貌穿着能让人看出书香世家身份。
可此时声泪俱下，若不是哭喊的话语不同，倒让人以为是碰瓷的。
宋轻昭一双温润鹿眸轻轻一眨，将摔疼出来的泪花逼回。
“婆婆，您...怎么了？”
他记得刚刚他竭力护着她了，按理说应该没有受伤的。
婆婆沉浸在自己思绪里，听到有人唤她，才擡起浑浊眼瞳。
慢慢辨认出是刚才惊险情况下救自己的少年。
那是与自己儿子差不多年纪的人，同样澄澈，一腔热血...
婆婆看着，眼眶瞬间通红，颤巍巍的手横在半空，试图触摸对方。
触摸脑海中几乎快模糊的自己儿子的面貌，哽咽着说，
“儿啊，是娘害了你，娘不该让你进京赶考，不该让你寒窗苦读...”
“全都是娘的错...”
“那白玉金银铺一路的前程咱不要了，离开这个地方吧...”
她断断续续说着让人摸不清头脑的话，空洞的眼神仿佛身处混沌。
宋轻昭出于恻隐之心，搀扶了婆婆一下，却被死死抓住。
“儿啊，随娘回去吧。”
老婆婆几乎情绪失控的扯着人就要往回走，吓得宋轻昭忙后退。
张富贵见状不对劲，自是出手阻拦，将俩人给隔开来。
“富贵，你带老婆婆去附近的衙门求助。”宋轻昭轻声说。
两人都看得出来老婆婆精神失常。
张富贵瞧了一眼空旷的四周，有些后悔没带奴仆出行。
“郡王，等先送你回府吧。”
出于宋轻昭先前遇难的事迹，张富贵斟酌过后还是不敢放他独自留此地。
宋轻昭不是很赞同这个意见，蹙眉准备说些什么，好在彼时，对面来了一群穿着黑红服饰，正溜达寻食的衙役。
两人对视一眼，宋轻昭率先弯腰搀扶老婆婆起身给张富贵，
“你将婆婆带去，我在这儿等你。”
“好。”
刚刚摔的那一下，虽说没啥大碍，但也有些隐隐作痛。
宋轻昭目视张富贵将人搀扶着过了街道，便径自上马车。
踩上马踏的那会儿，酸痛感席卷，他忙揉揉大腿胳膊。
车厢里挂着的油灯经过刚刚撞晃，薄弱的光亮已经熄灭。
四周一片漆黑，仅有些许微风拂过车帘，透进点点月色。
宋轻昭摸索着回到车座位置，期间路过车柜上备着的糖果时，他还顺了一颗，等落座之时，剥了纸壳往嘴塞。
是他喜欢的陈皮味儿。
回府让富贵给收拾这俩马车的奴仆赏钱。
宋轻昭想着，一边将脑袋搁置在靠背上，一边轻轻阖眸。
酸甜感悄悄蔓延，仿佛无声息的将他疲倦心情安抚了。
宋轻昭窝在角落任由困意席卷，一颗脑袋时不时耷拉。
终于在他即将昏睡过去时，沉稳的马车突然微微晃悠。
宋轻昭懒得擡眼，砸吧一下嘴，便朝那声音来源轻唤：
“富贵，那油灯灭了，你看还有没有新的，换一个。”
黑暗里，步履踏上车板的声线微顿，似乎在犹豫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