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触碰
宋述本来正在等着陈颂的答复，结果下一瞬，黑暗就猝不及防地笼罩下来，一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唯有彼此安静的呼吸声，在卧室的空气里缓缓扩散，纠缠，融合。
好在窗帘还没来得及拉上，银白的月光透进来，为屋内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模糊的光影。
宋述眨了眨眼，终于慢慢适应了黑暗，逐渐能看清些周围的摆设。
还有对面的陈颂。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甚至还停留在灯的开关处没有落下，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述看不清他的神色，轻轻地，试探着开口：“陈颂？”
“嗯，我在。”陈颂低声说。
宋述侧着脑袋看他，有点不解。
他当然知道陈颂在这啊，宋述在心底暗道，他是想知道怎么陈颂突然……反应这么大？
难道之前说过自己是直男后来就不能改口说不是了？
宋述仔细回想着，搜索软件的答案好像没提过有这个注意事项。
他正乱七八糟地猜着，陈颂突然动了。
陈颂慢慢向他走近了几步，两人间的距离逐步缩短。
他一句话也没说，宋述却没来由地，感到一抹不知来由的心慌。
也不能说是心慌，就是莫名其妙，心跳好像变快了一些。
第一次，宋述发现，关灯前，关灯后，一盏灯居然好似分割出了两个不同的世界。
刻在松树本能里的，宋述到了黑暗的环境里，感官就会变得迟钝，大脑不自觉地放空，直接，原始地感受着周围的一切。
就像现在，随着陈颂一步步迈进，宋述能察觉到，慢慢靠近的，属于人类的炙热的体温。
还有靠近的呼吸，扰乱了拂过耳畔的气流。
“你……”宋述不自觉开口，向后轻撤了一步。
陈颂不再前进，脚步停留在和宋述还差十几公分的位置上。
“你说，你不是直男？”陈颂语速放慢，问道。
宋述犹疑着回答：“应该，不是吧。”
“应该？”陈颂的语调微微上扬。
“啊，”宋述点头，语气认真，“我应该算自恋。”
松果都是他自己自产自销结出来的。
陈颂的表情一僵，挑起眉毛，有点难以置信地反问：“自恋？”
宋述正色，更加认真道：“是的。”
陈颂忍不住笑出声来，眉眼舒展开，“好。”
好什么？宋述有点纳闷。
随后他又忽然发现，陈颂好像是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
之前陈颂也会笑，只不过笑容的幅度都有限，也不会持续很长时间。
但现在，宋述望着他，这都过去好几秒了，陈颂脸上的笑容还没有消失。
甚至还有点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过陈颂笑起来还挺好看，比没有表情的时候好看。
……有这么好笑吗？
“自恋……不可以吗？”宋述犹豫着问道。
“可以，”陈颂的嘴角仍是没有放下，他目光投向宋述的双眼，“当然可以。”
被这么一闹，宋述感觉刚才错乱中加快的心跳好像又恢复了原状。
“你不困吗？”宋述打了个哈欠，“明天还要起来呢。”
晚上了，他的叶绿体都罢工了，宋述的困意一般都来得很迅速。
“睡吧。”陈颂轻声说。
宋述动作迅速，钻进了自己的被子里。
宋述的被子放在了靠墙的一侧，他把自己整个人都缩进被里，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然后往墙角的位置贴了贴。
“……我睡觉不挤人。”陈颂看了看他的模样，说道。
“我也不挤。”宋述又裹了裹自己的被子，确保身体的每个部位都笼罩在温暖的被窝里。
陈颂无奈地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不用……把自己的位置弄得那么远。”
宋述摇摇头，闭着眼睛说：“不是的，是因为这样睡有安全感。”
当松树的时候只能天为被，地为床，风即使再大，也得硬挺挺地那么受着。
虽然说，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但是这个风非必要还是不出现为好。
所以温暖的，有遮挡的，全方位无死角能护住他的被窝，给了宋述无可比拟的安全感。
进可迎风，退可盖被，这才是松树该有的完美生活状态。
陈颂听了他的话，却是一怔。
为什么宋述会渴望安全感？
他仗着黑暗，视线毫无保留地在宋述身上逡巡，从他在被子下裹成一团的身体，到他露在外面的深棕色的发顶。
宋述曾经是个孤儿。
想到这，陈颂只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谁用手戳了一下，泛上些酸酸软软的感觉。
或许是太困了，宋述对这直率放肆的目光反而并无所觉，他眼皮发沉，不再言语，渐渐地进入了睡梦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