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保护松树人人有责
哗哗的水声响起，宋述用手捧了一把凉水，泼在自己的脸上。
冰凉的触感使人清醒，关上水龙头之后，他没有擦脸，而是静静等着水珠自然风干。
这是他的习惯，一般情况下，他很喜欢这种有恰好的水分在身上停留的感觉。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已经在这扎根了上百年的宋述知道，这些年来，气候一直在变化。尤其是最近这几年的夏天，降雨频率十分不稳定，暴雨连天和滴水不下都是常见现象。
幸好他是一棵松树，换成那些脆弱点的植物，这种环境变化下，要是没有人为的干预和照顾，很容易就会死掉了。
更重要的是，即便下了适量的雨，雨水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具体什么成分变了他也不清楚，就知道尝起来发酸。
此时，恰好有一滴水从眉骨滑落到唇边，宋述轻舔嘴角，将这滴水抿入齿间。
水龙头里的水倒是不发酸，就是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
他叹了口气，还是井里打上来的水比较好喝。
宋保平家的院子里以前是有一口水井的，打上来的井水都盛在屋外的缸里，需要的时候直接用葫芦做成的瓢舀上来。
“来，宋述，你过来，爷爷给你舀盆水洗洗脸。”那天晚上，宋保平捡到他，把他领回家，放轻声音对他说道。
那时的宋述不知道这个人类把自己拽回他家是要干什么，又不好直接当着他的面变回去，只能先朝他走了过去。
宋保平舀了半瓢水进去，小塑料盆里顿时满了一半，清澈的水在盆里晃悠着，让人一时晃了神——
水波粼粼，在夜的衬托下像是盛了半盆月光。
“冬天水凉，我去再接点热水，等着啊。”宋保平说。
宋述没有说话，他好奇地把头凑过去，打量着这小半盆水。
不是泥土里的水，不是天上落下来的水，是干干净净的，清澈透亮的水。
宋保平刚拎着暖壶从里屋出来，就看见刚刚领回来的小男孩把洗脸盆捧在怀里，没有在洗脸，而是在……咕咚咕咚地喝水。
他一惊，连忙把手里的暖壶搁在地上，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哎我的妈呀，孩子，这水不能喝啊。”
这井水虽然甜，但也是生水，而且最近入冬后，缸里的水都飘着一层冰碴儿。
何况这孩子看着瘦，冰冷的生水喝下去，拉肚子怕是没得跑。
宋保平从他手中抢下塑料盆：“你渴了咱屋里有烧好的白开水，这水是洗脸用的，可不行往嘴里灌啊。”
宋述愣愣地看着被抢走的盆。
“……白开水是什么？”他问。
水要用火烧一遍才能喝吗？人类也太讲究了，树就从来没有这样的道理。
哦，树好像也没办法烧火，树只能着火。
宋保平眼里的心疼都快溢出来了，这孩子居然连一口白开水都喝不上，以前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苦日子？
“白开水就是用暖壶烧开的水。”
宋保平把刚才放在地上的暖壶重新拎起来：“烧开了，水就没细菌了，人才能放心喝。”
他重新舀了半瓢水进去，然后一边试着水温一边小心地往盆里倒着热水。
宋述看着他的动作，不解地问道：“……暖壶里的水才能喝？”
“嗯呢呗。”
“那为什么现在暖壶里的水没用来喝？”
这也太不遵守规律了。
宋保平没想到他会这么问，被逗乐了，望向小男孩那双亮亮的大眼睛，笑着说道：“热水用来干啥都行。”
等水温兑得差不多了，他轻轻牵住宋述的手：“来吧，擦擦脸擦擦手，待会爷爷再给你整点热乎饭吃。”
手放进水里，温热感穿透皮肤，顺着神经脉络一路传向心脏深处。
宋述暂时不想变回松树了。
从那天起，宋述变成了一棵会烧火会煮白开水的松树。
但可惜的是，随着时间推移，那口井却渐渐干涸，最终成了一口枯井。
后来宋保平儿子说院子里有口枯井不吉利，找了个日子把井填上了。
那个葫芦做成的瓢也在宋保平的一次失手中磕裂成两半，最终归宿是厨房里的垃圾桶。
………
等到脸上最后一滴水也消失殆尽后，宋述停止了自己的回忆，擡脚走出了卫生间。
“陈颂，我好了，你来洗漱吧。”他对着卧室的方向喊。
……洗手台那么小，也不知道他昨晚上到底怎么想的，非要和陈颂挤在一起刷牙。
好在陈颂是个大度的人，昨天没有跟他计较。
他隔了几秒才听到陈颂的回复：“好，马上。”
陈颂没带别的东西过来，身上穿的是宋述的另一套睡衣。对宋述刚好合身的衣服对他来说有点小了，胳膊和腿都露了一截在外面。
但陈颂并没介意，反而穿的很自如。
“……你的牙刷，还在那。”宋述看向他，又想起来了自己昨天大晚上喊人去刷牙的事情。
“嗯。”陈颂应道，却是半分尴尬也没有的模样。
的确还在那，同型不同色的两支牙刷安静地共享着一个牙杯。
只不过从“面对面”变成了“背靠背”，两个牙刷头各自倚在一旁，有几分避嫌的意味。
陈颂很轻地“啧”了一声。
他伸手碰上那支粉色牙刷，却没有拿起来。
陈颂手指一转，将那支牙刷翻了个面，随后缓缓平移，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