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东北民谣
陈颂这一躲，走位脱离了淋浴头覆盖范围，徒留哗啦啦的水幕落在身后。
宋述没来得及收回手，水流以规律的速度地砸在他指尖。
他神情怔愣地看着陈颂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
只见对方端的是大义凛然，秉的是坚贞不屈，淋浴头仿佛变成了大瀑布，腰间的白毛巾里感觉藏着三尺剑。
宋述一瞬间怀疑自己刚才不是想给他摘毛巾，而是变成了电视剧里想抢唐僧袈裟的那只黑熊。
陈颂勒紧毛巾，生怕掉下去一点。但纵观全场，不算大的浴池里，所有人都在悠闲自在坦坦荡荡地遛鸟，就他一个人不仅脱离了花洒，而且腰上还围了个显眼的白毛巾。
“哈哈哈小伙子你是从外地来的吧。”旁边站着一个大叔，见陈颂这副生疏僵硬的样子，搭话道：“没事儿，咱都大老爷们，怕啥的。”
他上下扫了陈颂一眼，啧啧两声夸道：“瞅你这大高个，衣服架子似的。”大叔的目光巡视到陈颂的腹肌上，“哎呀，还有这老多肌肉咋地？”
“那你还害羞啥，叔年轻那会儿要有你这条件，冬天出门我都光膀子出。”
陈颂：“……”
叔年轻的时候啥样陈颂不知道，但现在他知道叔这两句话有让小陈颂冷静下来的奇效。
大叔看着他，越说越兴奋，“小伙你多大了？”
“二十了。”
“二十啊……那虚几岁也快二十五了，跟我闺女差不多大，小伙子你有对象没有？年轻人都有缘分，要不待会等着出去之后叔把她微信推给你………”
陈颂连忙打断道：“有了，我有了。”
“叔，我有对象了。”
“啊，”大叔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惋惜起来，不过很快又调整回那副灿烂的笑脸，“那没招了，那叔就祝你俩新年快乐，百年好合！”
说到这，他目光一转，捕捉到了陈颂旁边的宋述。
“哎，那边那个小伙子，你有对象没有？”
“现在这年轻人长得都挺好哇，一个个瞅着都这么立正。”大叔嘟囔着，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从来没接受过这种问题的宋述：“……”
“他也有了。”陈颂说。
大叔连连受挫，有些沮丧：“唉，果然现在帅小伙就是抢手啊，都让人家先挑走了。”
“67号！”一道响亮的声音响起。
“到我搓澡了，不说了，叔先过去了啊！”大叔挥挥手，关掉花洒就走了。
……
陈颂不动声响地往后迈了一步，随后解开了身上的毛巾。
“搓澡还要排队？是有固定区域吗？”——到谁了谁才能去那搓。
宋述：“不是，是搓澡大爷一共就两个，最近人多，所以需要排队。”
陈颂不敢置信地问：“搓澡……大爷？”
“对啊，你躺上去，大爷给你搓。”
“前后两个面都会搓一遍。”
搓完就可以去泡池子了，只是水温对他来说有点高，下去泡一圈皮肤都泛着红，因此他很少去，搓完澡就算完事。
宋述摇头道：“但是大爷搓得太疼了。”
他往手上套上一个搓澡巾，一巴掌拍在了陈颂的后背上：“所以我帮你，泡得差不多了，来吧。”
宋述循循善诱道：“你别怕，我会很温柔的，保证能给你最好的体验。”
还记得自己昨天说过的话，他跃跃欲试：“我们尽量快点，然后去给你的手机重新贴个膜。”
陈颂倒吸一口凉气。
像是怕陈颂拒绝，宋述又带着劝解的语气开口道：“不信你试试，……颂哥。”
说着，他放在陈颂后背上的手轻轻搓了一下。
陈颂狠狠一哆嗦，只觉搓澡巾上好像通了电一般。
小陈颂蓄势待发。
他“腾”地一下子关上了花洒，梅开二度般躲到一旁———这次躲的幅度比上次还更大了一些。
“没关系，我就想试试劲大的。”
“这太热了，有点闷，我先直接去那边排队了。”
不等宋述说什么，他拿上自己的号码牌，径直朝着刚刚那个大叔离开的方向去了。
宋述戴着搓澡巾的手还举在那里，表情十分复杂。
一眨眼的功夫，陈颂的身影就看不见了，走路速度比准备去药店门口排队领鸡蛋的大爷大妈都快。
宋述感受了一下，作为一棵对空气含氧量和湿度都很敏感的松树，他并没觉得这里有闷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所以……不让他碰，陈颂这是在……躲他？
躲他干什么？
他突然想到了不久之前在松树下偶然听到的对话。
【……我真是后悔了，我就不该答应回这里。】
陈颂当时是这么说的。
如果后悔回到这里过年的话，那……陈颂也会后悔认识他吗？
宋述沉默了，摘下手上的搓澡巾，从洗头开始了自己的洗澡流程。
澡堂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附着了许多小水珠，此时积累到一定程度后，一颗不堪重负的水珠滴落，恰好滴入了宋述的发间。
冰冰凉凉的，在温暖潮湿的环境下对比得更加明显，让宋述猝不及防地为之一震。
不知道陈颂什么时候能结束，他没在里面多等，洗完后就直接出去，然后重新打开柜子，把衣服一件件套回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