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最后一晚
等宋述走出病房时，张驰盯着他冷静却疲惫的神色，看着他失去神采的眼睛，心里那点不安的预感越扩越大。
他在医院附近定了家酒店，让陈颂和宋述去那儿歇一晚。
“这有我守着，宋天阳估计凌晨就到了，你们先休息吧，别一起在这熬着了。”
陈颂本以为宋述担心宋爷爷，会拒绝去休息，连怎么劝说他都想好了。没想到他干脆地应下，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看，“好。”
张驰定的酒店离这里不过几百米的距离，步行过去就可以。陈颂刚调出导航，就听见宋述轻声唤他：“陈颂。”
“怎么了？”陈颂迅速回过头，举起手机晃了晃，“马上，我看一下路怎么走。”
宋述摇摇头：“不是。”
路灯在柏油路面上投下碎影，周围那股消毒水味似乎还没散，混在又冷又干燥的空气里钻进鼻腔，呛得人想落泪。
“我背你过去吧。”宋述的目光落在他受伤的脚上。
陈颂这次没拒绝，顺从地趴上他的后背。宋述托住他的腿弯，轻轻掂了掂，像是想要把这份重量永远刻在骨血里。
“陈颂。”宋述连名带姓地喊他。
“嗯？”
“可不可以……跟我讲讲你自己。”宋述轻声问。
这个范围很大了，要怎么讲，从何而讲。
很奇怪的要求，但陈颂没有多问，只是顺着这个要求往下回答。
他想了想，笑着自我介绍：“我叫陈颂，今年二十岁，性格一般，不过长相还可以，w大环工专业在读大三。”
他凑近宋述耳边，温热的气流拂过耳廓：“现在有一个特别特别好的男朋友。”
宋述脚步停顿，深吸一口气。
他努力不让声音出现异样，温声答：“……我也是。”
他也有一个特别特别好，好到让他根本舍不得的男朋友。
“以后……要小心一点。”宋述的声音发紧，“别再让自己受伤了好不好？”
他再也不能像这样把受伤的陈颂背回去了。
“好。”陈颂应着，将脸颊贴在他微凉的颈侧。
“你回去之后……要等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上课？”
宋述记得陈颂和宋爷爷说现在学校没有课了，所以才有时间陪他们来大兴安岭。
“现在就有课啊。”陈颂不好意思地笑了，“之前是骗宋爷爷的，我找了代课。”
宋述：“……可以这样吗？”
“可以啊，反正这个专业的专业课也没什么好听的，大部分时候去了也是浪费时间。”
宋述摇头：“不要这么说。”他又把陈颂往上托了托，“你是最好的。”
陈颂将脸埋在他肩头：“……嗯。”
“那……你以后会做什么工作？”
这次陈颂被问住了：“还没想好。”
宋述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可以像宋爷爷那样，保护别的树。”
让他们不用背井离乡，不用因为环境改变，为了种不了松果而发愁。
陈颂笑道：“可以啊，我以后让每棵树都能住上森林。”
他在开玩笑，宋述却答得认真：“你已经让我住在森林里了。”
虽然最后也没去到大兴安岭，没看见到真正的森林长什么样。
但没关系。
有一个人类，愿意倾尽所有保护这棵树了。
不需要成为森林，他已经是一棵被保护得很好的树。
“但是，你不要……”宋述的声音突然哽住。
“嗯？什么？”陈颂没有听清。
宋述轻轻摇了摇头，将未说完的话咽了回去：“……没什么。”
不要喜欢别的树，也不要爱上其他的人。
这样自私的话，他说不出口。
不可以再那么贪心，他在心里告诫自己。
他已经食言了，就没有资格再要求陈颂因为自己的想法不再遇见新的树，不去爱上别的人。
掌心牢牢贴着膝弯，宋述走得很慢，陈颂趴在他背上，没有受到一点颠簸。
路灯的光斜着照下来，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像是一个人。
从冬末到初春，有一棵树背着他喜欢的人，正在从相识往别离的路上走。
直到在酒店前台登记入住的时候，宋述才把陈颂放了下来。
在电梯里，陈颂主动牵住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今天这个情况，陈颂没有什么胡来的想法，他只是想陪着宋述，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但就在他关好门，落下门锁的瞬间，宋述忽然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
房卡还没来得及放进取电口，屋内一片漆黑，陈颂被他抱得一惊，随后很快笑了，转身和他面对面相拥：“别怕，会没事的。”
宋述用手臂紧紧箍住他，用想要把对方揉进身体里的力道抱着陈颂。
这是最后一晚，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他就要走了。
还有几个小时呢？
他忍住泪意，哑着嗓子问：“……现在几点了？”
陈颂回忆刚才关掉导航时的时间：“十点半了。”
宋述环住他的胳膊勒得更紧。
还有六个小时。
“亲我。”宋述说。
陈颂一愣，下一秒，他毫不犹豫地吻了过去。
他吻得很轻，呼吸交错间，唇瓣点点相碰，舌尖温柔地描摹着宋述的唇形。
结果吻着吻着，宋述的回应忽然就变得激烈起来，他双手捧住陈颂的脸，近乎凶狠地将他压向自己。
舌尖蛮横地侵入，牙齿磕碰出细碎的声响。呼吸渐渐变得灼热起来，宋述连气都不换，吻得又凶又急。
呼吸被掠夺到最彻底，大脑都因缺氧有了些眩晕感，陈颂实在有点扛不住，往后撤开唇，用逗笑的口吻安慰他：“怎么了小宋哥哥，又不是以后亲不到了，怎么这么用力。”
他不说还好，说了这句之后，宋述像是被触发了什么按键一般，猛地把陈颂拽向自己，手掌死死扣住他的后脑，吻得更深更狠。
陈颂不知道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
但他清楚，宋述现在情绪肯定很乱，大概是这样凶狠的接吻能让他舒缓下来。
于是他也不挣扎了，适应宋述的节奏，配合这个有些粗暴的吻。
“再唱个歌吧。”宋述咬着他的唇开口。
陈颂轻声哼唱：“今生我只与你成双。”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宋述在黑暗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喜欢我？”
陈颂呼吸还很乱，他笑着说：“因为……小宋哥哥，你试没试过，把咱俩的名字上下拼在一起？”
宋述：“嗯？”
“我们的姓氏连在一起，是我的名字。把我们的名字连在一起，是你的名字。”陈颂笑着给他讲解这个自己最近发现的小巧合，“我们天生一对，就应该在一起。”
宋述怔愣着，呼吸发紧，抓住陈颂的衣领再度吻了上去。
混乱中，他将陈颂推在床上，在吻的间隙中开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