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是很烦人的。
她本就无所谓对方是走是留。
怎么现在反而开始在乎了？
女巫一瞬间松下劲来,微弱的心跳声也终于恢复了正常。
因为这条人鱼而过度紧张了好几天的心神，也随着对方的离开舒缓。
算不上舒缓，或许用落寞来形容更加贴切。
只不过女巫是不会承认这个词语的。
她默默收敛了自己的思绪,回到矮桌前坐下。
桌面上仍是那一本摊开的魔法书,翻在最后一章，关于消影咒施放的要点和弊端。
再往后翻就已经到了结语，仿佛像两人的关系一样,在这本书学完之后也迎来了属于她们的结语。
奥莉安娜在闪过这个念头的一瞬间,就不由皱了皱眉,将其挥去。
她已经不是一腔热血的愣头青了,怎么还会想到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女巫随意把书本收好，摞在一旁,摊开自己所需要的文献翻阅。
现在就很好。
安静，不会有人突然过来问她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也不需要时时刻刻去关注那条人鱼有没有闯祸。
阿兰妮斯在这里的时候，总是闲不下来，就算没话讲,嘴里也要发出点不高不低的叽咕声。
有时候是哼歌,有时候是自言自语,或者捧着她最爱的小说在念。
念来念去,奥莉安娜都已经把那些年看过的经典文学复习了又一遍。
总之是很吵闹的。
她翻开一页书，纸张哗啦的声音没了人鱼小姐的歌声中和,在客厅里居然透出几分刺耳。
水缸里也安安静静的,没有人鱼在里面翻搅时，水波滚动的噪音。
可是真的太安静了。
奥莉安娜苍白的脸色没有什么生气,五官精致，但是太僵硬,不茍言笑的样子更是给这里增添了几分死气沉沉的感觉。
女巫面上愈发冷漠，她指尖捏住书页，半晌也没能翻过去。
终于，她在细微想失神中擡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客厅早就已经不复当初的空旷和简陋。
除了她面前这张矮桌和墙边的壁炉之外，其余东西都是阿兰妮斯在这里生活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才慢慢一点点堆积起来的。
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带阿兰妮斯出去吃饭，没有空的时候，就会备一些简单的菜式在橱柜里，用魔法封存，可以随时拿取。
或者是传送一些生鱼，给这条人鱼当做食物。
当初为了让小阿兰妮斯不要把血溅到地板上，她干脆就在这边放了一张吃饭用的桌子。
再后来就顺便备了些刀叉。
阿兰妮斯觉得单纯坐在软垫上不太舒服，就又添置了一张沙发，还有几个椅子。
除了花草盆栽这一类注定会死的东西之外，这个家里陆陆续续添进来许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一些实用，都是女巫顺手带回来的，有一些用处不大，例如阿兰妮斯觉得那套普通的银质刀叉非常丑。
所以就催着她换了一套精致的，现在也用乱了，放在橱柜里，随便拿到哪个用哪个。
或者说这条人鱼躺惯了一种沙发，就要吵着闹着想换个颜色。
诸如此类，完全没有用又占地方的东西，逐渐在奥莉安娜完全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就堆满了她的整个客厅。
女巫这样放眼望去，就连矮桌和壁炉上，也都被阿兰妮斯的物品侵占。
她个人认为，只要是阿兰妮斯求着要买回来的，都算是对方的物品。
因为她并不需要用到。
这些怎么不带走。
奥莉安娜看着有些心烦。
那条人鱼说着要走了，还一副绝不会回来的样子，可实际上东西这里落一点，那里落一点，走也不走个干净。
好像春天细碎绵密的雨，落下来雾蒙蒙的，肉眼并不能看见，但又时时刻刻沾黏在身上，怎么都躲不掉，只能任由雨水渗入自己的四肢百骸。
沾得呼吸都黏腻不堪，浑身上下都似被包裹住了一样，没办法挣扎。
阴魂不散。
女巫嫌恶地收回目光。
尽管用这样一个词汇，来形容生命力几乎要蓬勃溢出体内的人鱼小姐，其实不太合适。
但奥莉安娜认为没有什么词语会比这个更加贴切。
是很烦人的。
她难以从自己走神的思绪中保持冷静，书籍更是一个字也看不下去。
在枯坐矮桌前半个小时之后，她终于放弃了折磨自己这件事，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将书合上。
半个小时，怎么也该够那条人鱼传送到梅里亚城了，就算走错，锚点上也会有地图提醒，不需要担心会丢。
奥莉安娜如此想着，手却从空中召唤出一张魔法卷轴，摊开铺平放在桌面上。
一旁的羽毛笔从墨水中飞出，悬停在纸张上。
女巫不知道想了什么，顿了两秒，然后才将这支她已经用了很多年的羽毛笔收起来。
她打开一旁精致花哨的礼盒，里面那支礼物还静静躺在里面，崭新的姿态像是在诱惑谁去取出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