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外围的衣架,映入眼帘的是废弃布料堆成的小山和杂乱的工作台,还有一盏黄色的旧灯。
有人。
顾私病躲在衣服能遮盖住自己的地方,试图从昏暗中看出什么。
佝偻的斗篷人踩着缝纫机……不,是由人身骨组成的“缝纫机”,黑色的毛线大概是头发。
“孩子,你迷路了吗?这里可是很久没来客人了……”
苍老的声音响起,那人掀起兜帽,将斗篷随意扔在地上,露出了它的脸——是台缝纫机。
一位带着老花眼镜的异头人。
如果无视它的脑袋,单看它的西装衣着,会让人以为是个有风度的优雅老先生。
“你知道怎么出去吗?”顾私病被发现了也不慌,站出来点头,把它当成一个普通店员,询问道。
“哒哒哒——”
留着尖锐指甲的人指被当做针头在缝缝补补,异头人戴着皮制手套握住笔和尺,认真的移动着人皮布料。
“我不知道。”理所当然的语气。
“所以你在这里待了很久?”顾私病猜测。
“哦呵呵,是啊,当然我也不想出去,我的爱人还在这里。”老人放下手里的工具,缝纫机头对准顾私病。
“你的爱人?”顾私病望着那堆骨头,下意识预感不好。
“来吧孩子,来看看,我为她做的新衣服。”老人避开了这个话题,将缝纫好的人皮衣服展开来。
那是一件版型很美很华丽的女士抹胸晚礼服,前提是忽略它的布料。
于是顾私病实实在在的夸赞:“设计的很巧妙,花边和收口都恰到好处……一看就很修身。”
虽然看不见这位缝纫机老人的脸上表情,但顾私病能感知到他满意和疯癫的情绪。
先稳住这个老缝纫机,再想想怎么出去。
“你说的太好了,它是我最完美的艺术品!”
异头人站起来,两米有余,那件礼服在它手上显得很娇小。怪物的压迫感十分清晰,顾私病就像误入巨人国的小人。
“我要把它放在店门最显眼的展示台上,让大家都来看看——”异头人越说越激动,把衣服勒出了褶皱。
“可是,这里只有我们俩…?”顾私病没忍住,不合时宜插了一句。
异头人顿住,错觉般,它的背脊更弯曲了,低笑道:“孩子,你很聪明,你愿意听我讲讲点东西吗?”
“好。”一般这类别人想倾诉内心的事,顾私病听着会很有意思,甚至能在结尾点评一下。
而且,还是一个孤独怪物的故事。
“这家店是我爱人开的,而我,是我爱人最喜欢的工具。
是的,我一开始并不长这样。
店里的生意很好,我的爱人赚的盆满钵满,但她的心愿仍是经营好这家服装店。
直到有一天,来了位红头发的稀奇客人。”
说到这,缝纫机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似乎气到了极点。
顾私病:……
“那个人是不是带了个可怖的面具?”顾私病觉得多西是不是太无聊了,到处找乐子。
“你怎么知道?”缝纫机讶异。
“我猜猜,是不是他把你们变成了这样。”顾私病接着道。
“……对,你猜得真准,他说想要一只尺寸合适的新手套。
为什么是一只?我的爱人这么问。
因为他的另一只手套被人抢走了,他希望来定制一只一模一样的。
这对于我的爱人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她欣然答应了。
那人留下了剩下的那只红手套,告诉我的爱人三天后来取,便离开了。”
“那做出来了吗”顾私病问。
缝纫机骄傲道:“当然,没有我的爱人做不成的,除了我手上这件她一直想完成的礼服……”
“言归正传,这个人一开始没有付定金,最后交易成功后给的报酬也不是现金。”
缝纫机垂下头,看向工具桌上的人骨,意思不言而喻。
氛围正压抑时,两人都没有注意到橱窗旁的假人指截动了动。
以至于缝纫机被身后的假人抓住脚拖向黑暗时,一切都为时已晚。
一截假人断臂被甩了出来,上面刻了一行歪歪扭扭的红色英文字。
“TheLastGift~”
这件事发生的过于突然,顾私病张张口想说些什么。
算了,缝纫机都已经被吃掉了。
假人们蜂拥而至,它们行动迟缓但目标明确,向中心的顾私病聚拢。
也许是精神值下降的问题,顾私病站在原地没有动,心里诡异的期待起来。
为首的假人身体油滑反光,头上的假发毛糙不已,微笑的脸惨白。
在它涂着劣质红色指甲油的手即将触碰到顾私病鼻尖的前一秒——
四周场景扭曲,假人们被挤成了一条条漩涡,像是场离奇且匪夷所思的梦。
顾私病睁开眼,他还在坍塌的山洞里,身边只有临古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