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迫近
方焕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一步，撞在身后的桌沿。
“你早就知道了？”
萧南陌没有回答，但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不仅知道，甚至可能……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等待着方焕，或者其他什么人，带着贪婪和欲望，将他逼到这里，然后亲手触发这个毁灭的开关。
一种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疲惫感席卷了他。
他处心积虑，布下重重陷阱，好不容易将这两个“兄弟”弄到手，以为掌握了开启过去的钥匙，可以实现自己的目的……
结果，钥匙是假的，锁是死的。
他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笑话。
而始作俑者，那个他恨之入骨的“父亲”邓远峰，用这样一种方式，再次嘲弄了他。
方焕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充满了绝望和自毁的气息。
他笑着，眼角却渗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哈哈……哈哈哈哈……好……真好……”
“邓远峰……你真厉害啊……”
“死了也能算计别人，不愧是邓家人……真是天生的邓家人啊！”
他一边笑，一边后退，眼神空洞地扫过萧南陌，扫过邓靖川，最后落在那片死寂的黑暗中。
“把他们，带下去。”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分开看好。”
……
房间内很快只剩下了方焕一人。
他背对着门口，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侧头看向窗外。
窗外是黑山连绵起伏的墨绿色山峦，在阴沉的天色下，如同蛰伏的巨兽，透着一股原始而荒凉的气息。
吹来的夜风带着山野的凉意，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他脸上的癫狂和暴怒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死寂和空茫。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轻微的、带着规律性摩擦声响的轮椅滚动声从门口传来。
方焕缓缓回过头。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面容普通的年轻手下推着轮椅进来。
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身上盖着薄毯，脸色带着久病未愈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
方焕终于缓缓侧过头，目光落在殷升身上，眼底那片死水般的平静终于泛起一丝涟漪
“抱歉。”他垂下眼眸，轻声道。
简单的两个字，没有主语，没有宾语，却包含了太多东西。为计划的失败，为可能无法兑现的承诺，或许……还有别的。
殷升轻叹了口气。
“小霍，你出去一下。”
“是。”年轻手下微微躬身，安静地退了出去，并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殷升操控着轮椅，来到方焕身边，与他并排望着窗外的黑暗。
“保险库的事，我听说了。”殷升先开了口，语气平静，“这不是你的错，别放在心上。”
方焕没有说话，只是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
殷升凝视着他紧绷的侧脸，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问道：“你真的会杀了他吗？”
“……什么？”
随即，方焕反应了过来，露出一抹惯有的、带着嘲弄的笑意。
“当然。你为什么这么问？”
殷升的目光落在方焕脸上，那眼神平静，却仿佛能洞穿一切伪装。
“因为我觉得，你下不了手。”
殷升的眼神里，缓缓漫上一层难以言喻的悲伤。
“因为我还没死。”
“你并不觉得，这是偿还不了的债。”
方焕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像是被这句话刺中了某个隐秘的痛点，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僵硬。
“哈，你真是想多了！”
“我不过是逗他玩玩而已，我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哪怕他是我哥。”
殷升迎上方焕的目光。他沉默了片刻，脸上那抹淡淡的悲伤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了然的、甚至带着点无奈的笑容。
“是吗？”他轻轻反问，“所谓的血缘，在你眼中，大概是最廉价、最没有说服力的关系了吧？”
“就算真是因为那所谓的兄弟之情，他也还是特别的。”
“毕竟，你没有在乎过任何亲人，除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