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韩均一直坐在教室里没离开,刚才两人的对话被他一字不差地听到了。
“做好人享受别人的追捧,这样的感觉很好吧?”
褚起承放下手机,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走。
刚站起来,韩均站在过道处拦住他。
“教室里有监控,你想干什么?”
“我没做什么啊,同学之间聊聊天不过分吧?”
褚起承冷着脸:“可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上次的话你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你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你。”他直直地盯着褚起承,“你给一点甜头,别人就愿意追着你走,就像刚才那样。之前郭尧就因为你也搬了宿舍,就是不想让你难做。”
褚起承嗤笑:“我想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能够以一己之力孤立你,你是有被害妄想症吗?”
“那蒲竟宣呢?”
“又关他什么事?”
“你总是摆出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样子,可是昨天你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替他出风头,你真的只是单纯地相信他所以出于人道主义的帮助同学吗?”
见褚起承不说话,他笑道:“你看看你身边认识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学生会的吧?没有蒲竟宣,你觉得你会跟他们有什么交集?你需要靠他维持这些关系,需要他帮你拿到保研需要的那些奖项,这的确是一个很好的伸出援手的机会。”
“明明整件事情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网上本应该讨论的是丑闻,可现在都在讨论你们两个,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你期待很久了吧?”
褚起承将手里的书放在桌子上,颔首:“我听了这么久的废话,只能感受到你在嫉妒,但是你可以嫉妒的人多了去了,非揪着我不放干什么?就因为我知道了你卑劣的那一面?”
韩均眼中含着怒火:“褚起承,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只不过是你把卑鄙的那一面隐藏得更好而已。”
“你脑子没问题吧?”
“我都知道了。”韩均似乎胜券在握,抓住了他的痛楚,得意道:“关于你妈妈的事情。”
褚起承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韩均捕捉到了这一瞬间的不自然,“原来那位医生就是你妈妈啊,几年前在新闻上看见过。”
“所以呢?”褚起承沉声道。
“所以我们是一路人,都知道对别人好一点用都没有,你不会相信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种自欺欺人的口号。”
褚起承忽地笑了。
韩均觉得自己已经把他看透了。
“是啊。”褚起承嘴角微微弯起:“我的确不相信。”
他说着瞬间收起笑容,“但我永远不会跟你是一路人。”
褚起承拿起书,一把推开他。
回家路上,韩均的那些话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里。
他倏地停住,站在一棵榕树下,左手撑在树干上,闭着眼睛低头喘气。
喉咙艰涩,心脏闷得慌。
北京的秋天风大得很,干燥的空气钻进喉咙,吹着眼睛。
每走一步都觉得在接受酷刑。
他不想走了。
然而,一道不合时宜的电话声打破了此时的安宁。
他不想接,可是这声音似有不接不罢休的意思。
褚起承烦闷地摸出手机,一看。
又是蒲竟宣。
不想接,可是又怕这个瘸子出事。
“干什么?”
他没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另一头听起来声音闷闷的。
就好像要哭了。
“你怎么了?”蒲竟宣低声问,“现在在哪儿?”
褚起承啧了声,“路上,你打电话干什么?”
“我发信息给你你一直没回我,我还以为你生气了。”
“我为什么要生气?”褚起承觉得莫名其妙,他很爱生气吗?
蒲竟宣额了两声,“没什么,你先回来再说,我等你啊。”
挂了电话,褚起承径直朝着家的方向走。
他惊奇地发现,刚才突然的抑郁情绪因为这个电话好像一下子就消失了。
看来,以后看见韩均就要绕道走。
太破坏心情了。
刚走到楼下,他一擡头,发现大门口的柱子边靠着一个瘸着腿的黑衣男子。
倒也真是身残志坚。
“你干什么?”
蒲竟宣擡眸,冲着他笑:“回来啦!我下楼吹吹风啊,顺便等你。”
毛病。
这破天出来吹风,怕是脑子坏了。
“我账号发你了,你看了没?”蒲竟宣问。
褚起承按了电梯,神情恹恹:“还没来得及。”
“最近准备比赛是不是挺累的?”
“还好。”
“我那天看见张思若特别激动,说是请了一个很厉害的教练来帮你们?”
“嗯,赖教练。”
“哦,我知道他,挺厉害的。”
下了电梯,褚起承打开门,“滚进去。”
“哦。”蒲竟宣十分艰难地换鞋,嘴上也不停:“那个视频传播得还挺快,不过评论区可能……不太如你所想的那样。”
“啊?”褚起承不解:“不就是澄清我两就只是朋友,不要再造谣了吗?不会还吵起来了吧?”
蒲竟宣表情一言难尽:“吵倒是没吵,就是……你自己看吧。”
褚起承走到客厅,把包扔在沙发上。
点开蒲竟宣发过来的链接。
浏览了一分钟的评论区。
这一分钟,他头顶的天逐渐塌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