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裴衍从怀中取出一份密报,轻轻放在桌上,“上个月,鲜卑骑兵三次袭扰我北疆牧民,抢走牛羊五百余头。”
慕容垂的脸色霎时苍白。他没想到这些小事都被记录在案。
“陛下明鉴!”慕容垂额头渗出冷汗,“那只是几个不听话的小部落所为,绝非我的命令!”
裴衍将密报推向慕容垂:“朕今日亲临,不是来问罪的,草原连年干旱,牲畜死亡过半,朕知道各部生计艰难。”
慕容垂怔住,显然没料到裴衍如此了解草原现状。
裴衍继续道:“正因如此,朕提议开放互市,大魏可以用粮食、布匹交换你们的马匹、毛皮。总好过让你们的年轻人白白送死,不是吗?”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火盆中木炭偶尔爆裂的声响,慕容垂的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警惕、怀疑、渴望,最后定格在谨慎的希望上。
“陛下当真愿意通商?”慕容垂声音发紧,“此前大魏一直禁止铁器、盐巴出关...……”
裴衍擡手打断:“此一时彼一时。如今大魏国泰民安,朕所求不过是边境安宁。只要鲜卑承诺不再袭扰,三处互市立即开放,铁器盐巴限量交易。”
慕容垂的呼吸明显急促起来,铁器和盐巴是草原上最紧缺的物资,有了这些,他的族人就能熬过即将到来的严冬。
侍从适时呈上棋盘,慕容垂努力平复心情:“久闻陛下棋艺高超,不知可否赐教一局?”
裴衍心知肚明——这是慕容垂的试探。草原人相信,棋风如人,从棋路可看透对方真实意图。
”乐意之至。”裴衍执黑先行,第一子就落在棋盘最中央,攻势凌厉如当年亲率铁骑直捣黄龙。
慕容垂眼皮一跳,执白子谨慎防守。六年前那场战役中,裴衍正是从中路突破,将联军一分为二。
“通商条件确实优厚。”慕容垂落下一子,试图侧翼包抄,“但赫连勃不会轻易接受,他一向认为...……”
“战争比贸易痛快?”裴衍一子切断白棋退路,如同当年截断鲜卑粮道,“赫连勃的乌桓部现在还剩多少壮丁?三成?四成?”
慕容垂的手悬在半空,这个数字太准确了,准确得可怕。乌桓确实在连年征战中损失惨重,这也是赫连勃如此激进的原因——他需要新的战利品和奴隶来维持部落运转。
棋局渐入佳境,裴衍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每一手都让慕容垂想起大魏军队那些出其不意的战术。当年落日原上,正是这种变幻莫测的用兵方式,让联军顾此失彼,最终溃不成军。
“朕可以理解赫连勃的愤怒。”裴衍突然说道,一记妙手吃掉慕容垂三子,“但他应该明白,继续对抗大魏只有死路一条。朕今日愿意通商,是给各部一条生路,而不是惧怕战争。”
“若赫连勃执意再战,朕会奉陪到底,可到时就不是再赶回草原这么简单了。”
慕容垂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棋盘上,他的白子已陷入绝境;现实中,鲜卑的命运同样岌岌可危。
“陛下,”慕容垂放下棋子,决定摊牌,“若我同意通商,您如何保证赫连勃不会因此视鲜卑为叛徒而攻击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