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去开门时,敞开的窗户外飞来一黑乎乎的物事,重重砸在脚边滚出老远。
苏祈安惊了一跳,奔到窗边张望,在暗夜中发现了冷双清瘦的身影,粗布衣裙,靛蓝的裙角在对面酒水铺子的灯笼下一闪而过,自此便无影无踪了。
苏祈安不明所以,点亮一支新烛,在烛火摇曳中捡起飞进屋的物事一看,竟是信封。
信封封了口,却未写明收信人姓名,苏祈安三下五除二地拆开信,倒出鼓囊囊的钱袋,还有一张信纸,其上寥寥四字——后会无期。
苏祈安有些恍惚。
冷双是在跟她告别?
这也太突然了,一点预兆也没有。
苏祈安再度奔到窗边,盯着漫漫夜色发呆,良久良久,终于接受了事实,冷双走了,的的确确地走了。
至于冷双要去哪,她一无所知,唯一能肯定的是,冷双不会再回响风寨。
毕竟这姑娘萍水相逢却愿救她一命,还每日不辞辛劳的悉心照料,不会平白无故地丢下她不管,除非遇上天大的难事,怕拖累她。
会不会和封城有关?
苏祈安又发了会儿呆,任由离别的惆怅充斥胸腔,转念又想,冷大夫你走归走,荷包也一并扔给我啊,我还盼着用它寻寻记忆,找找亲人呢。
她叹,人生无常。
一直发呆到黎明时分,稀薄的光芒笼罩天地,苏祈安动身收拾行装,她也该走了,寨子里的老小还在等她用赚来的银子换米面带回去呢,可不能让他们饿肚子。
“公子要离开?不等等您家夫人一起走?”跑堂问。
孤“男”寡女共住一室,可不就是夫妻嘛,苏祈安习惯了他连日来的误会,也不解释,轻轻一笑,掏银子结账。
跑堂收好银子,识趣的领她去牵骡车,路上热心道:“城门一时半会开不了,公子可有好去处?”
苏祈安摇了下头,她打算先去城门碰碰运气,实在不行,再另寻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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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面铺子临近城门口,苏祈安用一半的银钱换了满满一骡车的米面。
“够数了,您点点。”
“好。”苏祈安应付着伙计,手上点着数,眼睛却是望着城门口,一队卫兵将那处严防严控,入城者必须持有路引官碟。
若有人要出城,且不停劝阻硬闯,轻则一通责备,重则扣上胡搅蛮缠的帽子,直接绑了送衙门。
看来是半只苍蝇也飞不出去了。
“够数了。”苏祈安牵着骡车掉头,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准备去别的城门口碰碰运气。
穿过一巷一桥,就见长街涌出数十名官兵,每人手中各执着一幅画像,正挨家挨户的入门搜查。
苏祈安不禁想:这画像上的人该不会是冷双吧。
有两名官兵叫住了她,走近了些,挡在她的骡车前,看看手中的画像,又看了看她,霎时瞪圆了眼。
一说:“我,我们没看错吧。”
一说:“仔,仔细些,这乃是郡主殿下亲自画的像,万,万万出不得差池。”
他们的结巴引起了苏祈安的警觉与好奇,装作不经意的探了探脖子,霎时也瞪圆了眼。
这画像上居然画着她的脸!
官府要抓的人是她?!
太他娘的离谱了。
苏祈安连骡车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两名官兵拔腿就追,边追边喊:“找着了,人找着了!”
沿路的官兵听闻纷纷追随而来,乌泱泱一片,追过七条街八条巷,所到之处无不鸡飞狗跳尘土漫天。
一辆外观朴素内里精致的马车被迫停靠路边。
车内坐着的高子芙秀手一探,蹙着眉,掀开车帘:“出了何事?”
“回大姑娘,像是官府在追捕逃犯,挡了我们的路,”剑秀扶了扶头上的斗笠,“您累了吧,不如您先找间茶肆歇一歇,属下去寻客栈。”
啪啦——
一张画像在风中打了两个转,甩上她的脸。
剑秀烦躁的扯下,揉成纸球就要丢掉。
“等等。”高子芙道。
剑秀会意,将纸球展开抻了抻,尽量抚掉那些密密麻麻的皱痕。
高子芙认出了画中之人,一把夺过画像,定睛看了又看,忽然扯了下一边嘴角,冷笑道:“苏祈安,你竟然没死。”
“大姑娘,我们要跟上去吗?”
“你跟上去,别被苏祈安发现,我去打听打听这县里究竟发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