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来连绵落雪,雪势却不大,十六具尸首虽然掩埋过半,但衣着不难分辨,统穿黑衣、蒙面,风格神神秘秘。
独孤胜踏进尸堆,挨个搜身,一件有用的物什也没搜出来,身体上也没有任何特殊标记。
再看伤口……两头浅且长,中间深且短。刀刀击中要害。
“杀他们的人,是名刀客,使弯刀,”独孤胜不禁钦佩,“十六对一,好身手!”
果然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苏祈安问他还能看出点别的线索吗?
“这刀客受了伤,以至于这些伤口线条不够平整流畅。”
那么问题来了,此等高手,天底下能伤他的有几人。
心念电转,苏祈安与他四目相对:我媳妇儿就可以!
独孤胜心悦诚服:还得是郡主。
苏祈安小心举证大胆推测,那夜颜知渺差点走火入魔,估摸就是这名弯刀客害得。
“别管了,一旦有人发现报了官就麻烦了。”苏祈安催促独孤胜将尸首全搬去后山,点火烧掉。
独孤胜一次扛俩,踩着轻功来回飞,飞到第四趟时,气喘吁吁满头大汗手脚发软,歇会儿,必须歇会儿。
这就是为郡主连输两日内力的代价呀。
独孤胜模仿苏祈安的姿势,背靠翠竹,袖手取暖,甚至还学她表情上的那股淡淡忧郁。
咦,不对啊,有钱人怎么会有忧郁。
“郡马……不开心?”
“嗯。”
独孤胜被她的诚实整愕然了,以前的郡马,即便伤心难过,也是嘴硬不承认。
苏祈安:“我有个问题向你请教。”
独孤胜:“不敢,您问。”
“你和你媳妇儿总是聚少离多,会觉得日子寂寞难熬吗?”
“我当然舍不得她,可我们一直想要个娃娃,总得存些银子,往后一家三口的日子才能好过,我还要在京城置办个小宅子,接她进城住。”独孤胜满面憧憬,“有句诗写得好,那啥,两口子如果有情,彼此不变心,不差这一天两天。”
苏祈安帮他翻译:“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对对,就这诗!诶?您怎么突然问我这些?”
苏祈安变严肃:“搬尸体去。”
“我还没歇够。”
“月钱加一成。”
“歇够了。”独孤胜不再一次扛俩,扛一个就挺好,挑了个苗条的扛在右肩,轻松好多,飞走前笑道,“您给我些赏钱就行,加月钱也太破费了。”
“我想让你早点给媳妇儿买宅子。”
独孤胜热泪盈眶:您是我的家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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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晦气不吉利,颜知渺尚在病中,虚弱得紧,苏祈安回书斋的第一件事便是沐浴更衣。
她虽然不怕冷,但毕竟是冰天雪地,室外呆得太久,又不像独孤胜有内力护体,已经成了小冰人。
外头白雪皑皑,净室内雾气氤氲,渐渐弥漫出潮湿热意,连头发丝都烘暖了。
苏祈安穿上寝衣,用厚实的墨裘披风包裹周身,欲要一鼓作气疾步回屋,却见颜知渺撑着柄青皮油伞,风姿绰约的立在门口。
“你,哎呀!”苏祈安不由埋怨,“天冷,谁准你出来的,受了风可不得了。”
墨裘披风转瞬就裹住了颜知渺。
“我穿得厚实,还带了手炉,你别冻坏了——”颜知渺话说了一半,腰被苏祈安半搂半抱,待反应过来,人就被强制带离了净室回了卧房卧房,然后被匆匆塞进床榻中。
苏祈安站在榻边瞪她,施以威压逼她认错。
颜知渺乖巧得不行,怯怯擡眸:“我错了,我就是太想念你,醒了半日,你竟忍心不来见我。”
先服软再撒娇,苏祈安识破她手段,却也受用,软了半分硬心肠:“我哪里忍心。”
“那你去哪了?”颜知渺掀开锦被,拉着她躺在身边。
连着两夜趴床沿守媳妇儿,乍然窝进软床,似是坠进了松软云朵,暖和又舒坦。
苏祈安抖个惬意的哆嗦,讲起了竹林奇遇记,黑衣人、清理尸首……还有那座小坟包。
“剑秀死了!”颜知渺面上泛出一丝波澜。
“你认识她?”
“她是高子芙的贴身护卫,我就是躲她的暗算才真气倒施,险些走火……”颜知渺欲言又止。
苏祈安揉她肩膀做安慰:“看来埋葬剑秀的人,是子芙无疑了。”
颜知渺犹豫少顷将自己在那夜的遭遇讲给她听,临了问:“我那夜……有没有吓着你?”
苏祈安未曾犹豫:“我只有心疼。”
颜知渺鼻尖酸酸的,抓了她一条胳膊当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