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逃。
好不容易就要发现真相,怎么能就此放弃?
他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深呼吸几口气后,终于有勇气翻找文件夹顶端的便签条。
上面依次记录着叶流深实验对象的名字。
在极端混浊的空气中,他的胸腔因紧张而鼓胀发疼。
理智极度抗拒。
但最终,他还是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顾星河。”
“易感型体质(标红),实验的最佳对象(感叹号,大写)。”
“第一次见面,这位学弟对我的印象很不好,但是没关系,我们好歹也是同一家孤儿院里出来的,总会找到共同话题。”
“……第四次,在我刻意制造的偶遇后,实验对象对我的感官有明显改观,是时候进行下一步了。”
“第七次接触,效果开始显现,我反复对实验对象施加暗示,告诉他我是他最爱的人……”
“……实验对象已经对我产生了明显的好感……”
最底层有一行小字,墨水错乱,凝结成几团,字迹凌乱又癫狂。
显然写字的人神智紊乱,精神状态极不稳定。
顾星河费力观察了很久,终于勉强辨认出大体意思。
“犭光他还是……肯看我一眼,或许……不讠继续实验……人爱上我,而应该寻找一个寄宿亻本、一个亲斤的身份。”
他瞳孔骤缩,耳边似乎狂风大作,吹得他一摇一晃。
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叶流深的感情是怎么来的。
为什么每当他对沈扶光动心时,大脑都会强迫性地联想到到叶流深。
原来,他私心里一点也不喜欢叶流深。
他的感情是被人用卑鄙手段强行塞进脑子里的!
因为他是易感体质,对有专业技巧的人施加的心理暗示,没有任何抵抗力。
对方轻而易举操控了他的精神世界、搅乱了他的生活,甚至害得他和自己心爱的人渐行渐远。
如果不是沈扶光一直坚持陪在他的身边、对他不离不弃,顾星河都不敢想象,自己得知真相时会有多崩溃!
即便是现在,他也觉得脑袋疼得快要裂开。
叶流深。
叶流深!
这一刻,他恨不得把这个人渣的坟墓刨了,将他的尸体挫骨扬灰!
拿上最关键的文件夹。
他拔腿跑了出去。
密室里的空气窒闷得让他几乎昏厥。
手掌心冒出一层冷汗。
他摇摇欲坠地倚着一面墙,手里死死握住属于自己的那份文件。
汗水一蹭。
指尖多了几丝墨迹。
他恍恍惚惚地看了一眼,猛地想起,今天早上自己在公共卫生间洗手时、手指沾上的红墨水。
原来是这样……
脑海中快速闪过一个念头。
他踉跄着跑下楼去,急匆匆打了个出租车,赶回到租住的小区里。
这里存放着叶流深的笔记本。
翻开第一页。
红墨水浸透纸背。
一行崭新的字迹,鬼爪一样刺入双眼。
上面写着。
“终于发现了,你个蠢货。果然凭你这样的智商,真是活该被我玩弄于股掌之中。”
“沈扶光不适合你,他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我的……”
顿时,额头的冷汗渗进眼眶,针扎似的疼。
顾星河闭紧双眼,嘴唇白到发紫。
是。
他的确是个蠢货。
这么长的时间,被一个死人耍得团团转。
本来今天早上就应该意识到的。
南笙的死、叶流深对沈扶光偏执的占有欲、手指上示威般的红墨水。
这三件事,连贯在一起,轻而易举构成了事情的真相。
太阳xue越来越痛。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生长出来。
顾星河疼得发昏,险些以为自己长出了两个脑袋。
有得意又兴奋的声音对他说话,语气带着赤果果的鄙视和嘲讽。
“南笙那个贱人死了,你也快了。”
“听说过鸠占鹊巢吗?”
“扶光爱你的时候,我嫉妒得快要发疯,但是现在想想,他会把对你的爱转移到我身上,我就原谅你了。”
“从我第一次接触心理学时起,我就想这么做了。”
“这个世界既没有鬼神、也做不到意识数据化,但我可以凭借自己的天赋,实现另一种意义上的复生。”
“你说要是扶光知道这一切,他会不会钦慕我是一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