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孤注一掷的这一杀招,在许听澜面前,简直是小孩耍弯刀,造不成一点威胁。
早在温以凡出现异样时,莫子占就退了半步,就被许听澜就着动作擡起了他们交握的手,指节一弯将他们原本紧贴的手心撑开了一点,转瞬间,他们交叠的两手间就出现一柄木剑
愚思虽未生剑灵,但作为本命法器,到底还是有几分灵性的。
或许是因为头一次被自己认定的两位主人同时握住,同时也意识到许听澜已经彻底想起了自己,登时难免展露出几分激动,再不掩周身的灵力,温顺地让许听澜的灵力顺着其剑身游走,木身之上,燃起了并不灼热的灵火。
长针上满是邪气,碰上专门破祟的愚思,可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不过是往前轻轻一挥,费不了吹灰之力,那来势汹汹的长针彻底成了一团烟雾,消散了开来,甚至没能损伤到莫子占分毫。
莫子占望着许听澜的耳廓,眼睛不由眯了起来。
本来师尊还只是十七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了,现在三魂齐全,也尽数记起往昔,修为似乎也更上一层楼了。
果然很难追上呀。莫子占在心里暗叹。
还没回过神,就听见许听澜问:“他这是……体有二魂?”
“嗯嗯,”莫子占小鸡啄米一样点了点头,“据说是无霾,也就是朱厌的。”
无须讲得太清楚,许听澜光是看眼下的情形就能猜出个大概。
许听澜没表现出来哪怕一丝的惊讶,只道:“它由我来处置吧。”
莫子占没有什么好拒绝的,甚至说师尊愿意亲自处理,是他求之不得的。
虽说上边原本悬挂着的护心玉鳞早被莫子占取下来小心存放,让其看起来就像是一把平平无奇的木剑,但还是能让其他人认得出,那是星玄仙尊的佩剑。
莫子占能用愚思早就不是一件秘密,许听澜又还有闲心挂着忘容咒,所以倒也不至于让在场的人识破他的身份,但无论是先前的龙身,还是现下的灵火,都强悍得让人不由心惊。
顾相如问道:“启明,这位是?”
许听澜向来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想把自己的身份报上来,又想起莫子占先前仔细将他藏起来的许多小心思,又想起他们交握着的手,沉默了一阵,只道了声:“我叫十七。”
听到这个名字,莫子占眼睛一下就笑弯了,要不是场合不允许,他甚至想整个人都赖到许听澜身上,听师尊多说几遍这个由他取的名字,只能干巴巴地应和。
顾相如是没听过“十七”这一名号,但步弦声却一瞬就想起先前莫子占带在身边的那条小鱼。
他从前只是知道许听澜要设局毁掉魂石一时,但具体是该怎么做的,前后又有什么因果,一直都是一知半解,且当时他距离得远,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倒不至于立即将十七和星玄仙尊联系起来,只是觉得这家伙前后的差别未免也太大了。
而且鱼化龙身,那岂不就是……天龙?
步弦声思绪飞转,却不动声色。
天幕开启就快有两年时间了,神迹也从原本的压根见不到,变成了如今的罕见。
若当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有这样一位厉害角色相帮,也难怪莫子占会一直是这样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要换成他,干脆连努力都不想努力了,还折腾这么些个阵法干嘛?
当然这些话步弦声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温以凡身上附着着的恶魂总算被抽离了干净,眸色失去了溃散,整个人当即瘫软倒地,要不是顾相如眼疾手快上去给他抱了一把,估计脸得被地上碎裂的砖石给砸出个好歹来。
“以凡,你现在……感觉如何?”顾相如关切道。
温以凡垂着手半跪在地上,粗喘了许久的气,才堪堪找回自己的声音,看向顾相如的双眼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怨毒。
“你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坏我的事?”温以凡的声音倏忽变得凶狠。
他垂落在地的手就着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勾画出一个内损自身的邪阵,在他话语轻落的同时,不带犹疑将咒印打在了还环抱着他的顾相如身上。
“师兄,你既然这么疼我,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哪怕被抽离了妖魂,温以凡都没有恢复到顾相如以为的“正常”,反而依旧像那种想要拉着人垫背的魔头,再度发难了起来。
与当初莫子占想着拉帝鸠玉石俱焚一样,温以凡以自身为活阵眼,催发了他早早刻下并以他自身为载体的一道符,好拉着最为向来疼爱顾相如一同沉入他所塑造的象中,陪他共死。
只可惜事与愿违,阴魂不散的莫子占忽然插了一嘴进来:“不好呢。”
莫子占太过了解这些阴邪会藏什么心思了,故而早有准备。
随着这句话落,借着许听澜灵力所引出来的一念符令出现在他手中。
顷刻,莫子占便随着温以凡和顾相如他们一同卷入了象中。
“这怎么会?”迟迟没搞清楚状况的柳不事踉跄地追上前去,却扑了个空,冷汗顺着他的脊背滑落,难以置信道,“太蔟仙君不是应该……”
“没有什么应该的。”许听澜施诀凝出一缕灵线,见其另一端无恙,才暗自松了口气。
随后,他又擡手另设了一个护阵,沿着他留在一念上的灵力,直接覆盖在温以凡的象上,以保证莫子占的安全。
刻印在身上的符若直接撕开会直接要了温以凡的命,且不说温以凡死了,顾相如指不定会怎么样,莫子占还有要弄清楚的事,自然不能就让他这么死去,只能从内破象。
至于许听澜,器傀已然吸入从温以凡身上剥下来的魂魄,招魂的阵法已然开启,他不可能单留楞的、菜的、废的在这里独自应付无霾,出于诸多考虑,他只能放手让莫子占独自前去。
只是这安排多少会让许听澜感到郁闷,他冷淡道,“你们如何断定,现在的太蔟还是仲吕印象里那个,白璧无瑕的温师弟呢?”
所以莫子占才说顾相如傻。从前傻,现在也傻。
梦魇可以蛊惑竺以,可以蛊惑无霾,又为何不能蛊惑温以凡呢?
这么多年光景,若非温以凡自己愿意,无霾又怎可能仅仅凭借着一魂一魄,就能操纵堂堂仙君?
所以,温以凡做很多事情,并不全是顾相如自以为的,来自无霾的侵占与利用。而是温以凡自个答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