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71、遮住了江迟照仅存的自尊。……
江迟照仿佛在一瞬间又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春节。
明明是暖意洋洋的气候,可却是江迟照过的最冷的一个冬天，在某一个瞬间里，江迟照似乎和躺在冷冻柜里的江云程共感,他的眼睛里都是冰天雪地,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那是江迟照永远不愿意回忆的悲恸,像是从心口生生剜下血肉。
他曾经在无数个夜里被悔意蚕食，那些情绪像是淬了盐的刀,一遍一遍刮在他的伤口上，江迟照知道，如果没有怀着让秦涧那些人不好过的心,他应该早就和江云程一样长眠。
甚至偶尔他会想，死亡或许对他而言是一种解脱，解脱他在漫长而孤寂的夜里去思念江云程,思念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
但他不配获得解脱。
像他这样的人,就应该茍活在这个世界上,成为云程记忆的唯一证据，像一条疯狗一样，攀咬那些伤害过主人的人，然后被对方擡起脚踹翻在地。
而如果说那些回忆中最让江迟照难以接受，那就是他和江云程最后一次对话。
居然是那一通他威胁他的电话,江迟照曾经像是反复撕开伤口一样,反刍这件事的始末，每一次都会给自己的胳膊添上一些新的伤口,他坚信是因为自己导致江云程变成最后的那个样子。
像他看见的那样,像现在这样。
冰天雪地。
江迟照定在原地许久。
紧接着，他就像是突然疯了一样冲进了人群里，一把将轮椅上的云程抱进了怀里。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不对,他也知道当前云程没有任何事情，是安全的。
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他看见云程现在这个样子就会无端想象到那具冰冷的尸体，江迟照感觉自己的眼睛现在已经看不见任何的色彩，整个脑海里唯一的感知就是——
江云程不能死。
他跪在地上，将云程圈进自己的怀里，警惕地看向周围的人，如墨的瞳孔在布满红血丝的眼眶中有些骇人，他呼吸急促，像是复现了那天在咖啡馆的时候的样子。
云程被江迟照圈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的胳膊裹得很紧，云程甚至有种窒息感，他猛的一把推开江迟照：“你在干什么？！”
“你有病吧？”
江迟照狼狈地摔倒在地，可他还是执拗起身跪在云程的脚边，他圈住云程的小腿，仰头看他：“小程不能死。”
他的声音粗哑如滚过砂砾，像是泣血一般：“江云程不能死。”
云程愣住，他似乎知道了江迟照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他的视线往下探去。
江迟照没有衣物遮挡的胳膊就这么撞进了云程的眼睛里，细密的，深刻的，惹眼的，一道道疤痕错综分布在他的胳膊上，云程恍然大悟为什么之前明明是夏天，他却始终将上半身的每一个位置的皮肤都裹得严严实实。
他下意识将江迟照胳膊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替他遮住了那些伤疤。
遮住了江迟照仅存的自尊。
这一变故突如其来，所有人都没想到江迟照会突然冲进来，他像是一条疯狗，不允许所有人靠近云程。
那边的宋柘野和云旗也发现了拍摄中心的混乱，连忙走了过来，看见的就是江迟照跪在云程面前的一幕。
周围的人指指点点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录像，云旗皱眉制止。
拍摄已然进行不下去，卢秀作为总导演也见过无数特殊情况，但这样的还真没见过，让人先把陶莲接下来，然后让方顾赶紧把这个场面处理掉。
江迟照不让云程离开，宋柘野进去将人拖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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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回到休息室。
江迟照这个时候的状态已经有了些许的缓和，他颓丧着头站在一侧神色不明，宋柘野有些生气，气江迟照在云程杀青这天发疯，云旗不知道两个人之间的渊源，看宋柘野生气的模样开口当和事佬。
云程和江迟照没有讲话。
他现在脸上的妆还没有卸，坐在沙发里摆弄手里的道具，气氛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047推开门打破了这场沉默。
“卢导那边先拍其他人的戏份了，你看下你这边的情况，如果赶不到上午的拍摄时间的话，就得放在明天拍了。”
杀青这段卢秀不想得过且过，他需要上午非常好的自然日光作为拍摄的底光，下午的太阳没有那种感觉，所以云程的杀青部分放在了今天上午，但上午的好日头也就几个小时，被江迟照这么一打岔，拍摄计划当然得搁置。
宋柘野又有些生气了。
云旗赶忙安慰。
江迟照擡眼看了一下047，之后就没了动作，云程有些无奈，让宋柘野和云旗先出去，自己和江迟照聊一聊。
宋柘野恨铁不成钢，出门前狠狠瞪了江迟照一眼。
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屋子里又只剩下安静的氛围，云程半晌没有说话，江迟照开始心虚。
他进到屋子里的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了，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之后心底涌上无尽的害怕，他害怕因为这件事会让云程对他好不容易攒起来的一点点好感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