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程说：“对不起，那天是我情绪失控了，我想我们可以尝试着重新认识一下。”
回答他的是江迟照漫长的沉默。
可对方并不是没有反应，他的眼眶几乎是在一瞬间的时候就变红，眼泪蓄在眼眶周围要落不落，看起来有些可怜，鼻头红红的，耳朵也红红的，云程并不是很赞同江迟照自贬自己，把自己当成一条狗，可当下他的这个样子，云程却能很好地幻视对方。
真的很像一条小狗。
江迟照的眼泪是滚下来的，从眼眶直接落在大腿上，甚至都没有在脸上落下痕迹，情绪像是在这一滴眼泪中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紧随而来的就是大颗大颗的眼泪，江迟照不愿意云程看到自己这样丢人的一面，慌里慌张擡起胳膊遮住自己。
“抱歉，抱歉小程，我……我有点失控，你让我缓一缓，缓一缓。”
云程没见过他这个样子，想要印证自己的想法，于是开口道：“把胳膊放下来。”
江迟照满面的不情愿，但还是僵硬着身体将胳膊收到身体两侧，他别过头，可藏不住抽泣的声音，云程觉得有些好笑，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抱歉。”云程觉得自己笑有些不妥，但他忍不住：“江迟照，我第一次见你这样。”
云程语不惊人死不休：“有点可爱。”
江迟照更觉得丢人了。
只是这个小插曲把他哽咽的情绪冲淡了一些，江迟照被云程的所有话弄得整个人都是凌乱的，梳理不出来任何有用的信息，但或许有，可江迟照不敢相信。
他勉强擦干净眼泪，整个人的逻辑完全出走，只能想到什么问什么，于是小心翼翼和云程求证他刚才说的话。
“你说的重新认识一下，是什么意思？”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幸运能够得到云程的原谅，可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又让他忍不住幻想，幻想云程是真的想要和他冰释前嫌，不计较他从前犯下的，巨大的错误。
“你知道我三公写下的那个歌词，是什么意思吧？”
江迟照点头。
关于云程的从前的记忆，他甚至比云程本人都要深刻，当年《意气》三公舞台的那一首歌云程部分的歌词，江迟照几乎能够倒背如流，那些歌词每记起一次，都证明江迟照做了多蠢的一件蠢事，他不可能忘记。
自然也不可能不知道那几句歌词里潜藏着的，云程默不作声的喜欢。
他不知道云程现在提起这件事是什么意思。
好在云程适时开口做了解答：“我从前从未正视过自己的情绪，可在前段时间我和野哥聊过一次，他说我在遗憾，我后来想了想，确实是遗憾的，可遗憾产生的前提是因为有期待，江迟照，我现在能够正视自己的感情，所以可以和你说，我从前确实喜欢过你。”
江迟照呆在原地，眼睫颤抖地很厉害，好像连自主呼吸都难以做到。
他从没想到有一天，能够听到云程和自己说喜欢，即便这个喜欢是已经过期的，可对于江迟照来说，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
他双手合掌放在面前，一呼一吸调整自己的状态，他怕听不完云程接下来的话，就会因为“喜欢”这两个字缺氧倒在这里。
云程看他的状态慢慢平复，于是继续说道：“我回家之后想了很久，关于这个遗憾我其实是想要弥补的，从前横亘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道名为系统的天堑，你被江展盛当做接班人培养是个不懂爱的怪物，我为了活下去只能孤注一掷一条路走到黑，我曾经想过很多次之前的我们要是某一个人能停下来两步慢慢思考和复盘，是不是结局就不会变成那样惨烈。”
“可后来……”
云程话没有说完，被江迟照接了过去。
“不会有好结局的，小程，你停下脚步等从前那样的我，对你不公平。”
江迟照深刻知道自己的从前有多糟糕。
“从前那样的我不值得被喜欢，你也不值得替他停留，不要留在那样的人身边。”
如果没有被云程悄无声息的盛大死亡改变的江迟照去爱云程，那样的结局或许比现在还要更惨烈，江迟照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云程明白。
“所以或许现在，才是我们认识一下的最好时刻。”
云程伸出被暖风烘得热乎乎的手掌，朝江迟照示意。
“你好，我是云程。”
江迟照刚刚藏好的眼泪又默不作声地滚在了眼眶周围，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再逃避。
他哽咽着声音开口。
“你好，我是江迟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