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陆泽不仅没被吓退，甚至还直起身子，往前凑近几步，眼眶含着蒙蒙的泪，低着嗓子说：
“不要去嘛……你明知道那是个陷阱，凶险异常，为什么要去？”
他说着说着，似是鼓起巨大的勇气，擡手拉着白泽瑞的衣摆，试探性地往回拽，似乎想让他“回心转意”。
白泽瑞本想直接拍开，几秒后却像是想起什么，低眸注视着那双手，眸光闪动，仿佛在研究什么。
陆泽被他专注的眼神盯着，心里压力不由得增大，手腕也不住颤抖。几秒后，他听到白泽瑞说一句：
“为什么关心我？”
陆泽一愣，正想擡眸观察白泽瑞现在的神情，却听到他紧接着的下一句是：
“回答我，祁鹿。”
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认真，其中复杂意味让陆泽心里都不由得一颤。
“我说了原因，你会不去吗？”
陆泽声音变得很低，带着小心翼翼的卑微试探，眼眸低垂，也不敢正眼瞧他。
白泽瑞沉默了很久，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于是陆泽深吸一口气，似是鼓足了满腔的勇气，仿佛平生最决然的一次，坚定地说道：
“我喜欢你，所以不想你冒风险。
“我不想以后见不到你。
“虽然我不清楚原因，但是我知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
结果白泽瑞听完这句话后，还是在沉默。
安静得让人心惊。
浓密的纤长睫毛，轻轻半阖着，如同神殿沉睡的神明棺椁，安静祥和，却又透出一股荒凉的死寂。
许久，陆泽听见他说：
“刚刚我不回答你，是因为我不清楚。
“我不清楚我是否动摇了。
“所以，我想试探得更明白些，弄清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说着，他的手掌，轻轻拍开了陆泽扯住他衣摆的双手。
“现在我清楚了，所以——”他最后擡起脸，望向陆泽，很认真地说，
“抱歉。”
——不管是什么东西。
千百次，数万次，无数次地想要挽留他……
他都义无反顾地会奔向那人，飞蛾扑火，不顾一切。
他知道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怖的病症已经深入骨髓了，他不愿意屈服，所以注定走向衰亡的结局。
但他想在死前，最后见到那人一面。
或许是想问问他，他当初是否真的将自己当做玩物，于是不过是玩腻随手抛弃。
或许，就真的只是想见他一面。
陆泽虽然听不见白泽瑞心声，却诡异地猜测到他大致在想什么。
白泽瑞这次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
或许是他也曾经动摇了吧。
但这点动摇，似乎无法撼动到“陆泽”的地位。
陆泽心情复杂，喉咙像是被堵住，说不出任何话来，最后只是诺诺道：
“这里很危险，没有你的话，我可能会死的。”
白泽瑞低头，淡淡道：
“不会的。而且就算死了，与我何干。”
他的语调似乎凉薄不少，像是下定决心后，就可以直接斩断任何事物。
“我和你签了主奴契约，你如果不测，我……”
“主奴契约，应该早就失效了吧，祁鹿。”
白泽瑞看着他，神情专注：
“不然，为什么我刚刚无法感知到是你的气息在靠近？
“或者说，你应该是有能力控制这个契约。毕竟我先前想要找到你时，你又有能力准确地让契约发挥效用。”
陆泽哑口无言。
确实，自己错漏百出罢了。
像个愚昧无知的小丑一样，挺好笑的。
“你有自保能力，我很高兴。”
白泽瑞声音轻浅，望着他的脸，似乎还想再记住什么。
“以后别太蠢了，祁鹿。”
说完，白泽瑞就直接离开了，姿态决绝，头也不回，仿佛在奔赴他一早就计划好的山海，而不是无底深渊。
只有陆泽还是愣在原地，似乎被他的话击中心脏哪处，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现在怎么办？宿主……？】系统小心翼翼地问。
毕竟宿主估计也不知道，曾经扮演的阴鸷反派BOSS居然对主角受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怎么办？”陆泽咬牙切齿，阴恻恻地冷笑两声。
“按原计划，把他敲晕了，然后带回来。
“他和我玩煽情流，我偏要来强制爱。”
系统一颤。
宿主好像认真起来了。
*
不过陆泽说是说得挺溜，但在他看见白泽瑞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时——
所有的愤怒都要将他的理智焚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