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来访，定然是有事要问他。
于是他直接开口:“前世种种，师尊有什么，要问徒儿吗？”
他已经做好被审问的准备。
白无尘望着他，眼中藏着浓烈的情绪。
他确实，有很多事情，想要问他。
要问的太多，一时间，竟不知如何说起。
他犹豫良久，最终开口，声音带着颤抖之音。
“这一百年，去了哪儿，过得好吗？”
沈澈倏然擡头。
眼中，全是惊讶之色。
他以为白无尘会问他，前世为何做那些错事？
为何要冥顽不灵，叛出万鹤宗？
为何要杀灵草峰数百弟子？
为何变成三界人人喊打的败类？
他设想了无数个问题，他都已经找好借口，只要白无尘问，他便能答得很好
可唯独没想到，白无尘会问他:“这一百年，过得如何？”
重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问他这个问题。
他垂下眼眸，想说“过得挺好”，但眼泪不受控制，簌簌地就掉了下来。
他过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棺材板很硬，睡得他腰疼。
棺材里还有蚯蚓臭虫，往他嘴里、耳朵里钻。
他手都拍烂了，也出不去。
一百年，只有系统和他说话，好孤单。
白无尘望着他的眼泪，有些手忙脚乱，伸手替他去擦，指尖微微颤抖。
“别哭，别哭，日后都没事了，为师会保护你，没事了……”
白无尘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白无尘早就想到，徒儿这一百年，可能过得不好。
但他没想到，会过得这般不好。
徒儿不爱哭，定然是受了很大的委屈，才会忍不住掉眼泪。
白无尘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痛。
心中五味杂陈。
自责，悔恨，还有庆幸……
至少，徒儿还活着，回到了自己身边。
他一定要护住他，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他看着沈澈，温声道:
“澈儿，你不必害怕，相信师尊，这一切，马上就会结束了。”
白无尘眼眸中有坚定的神色。
那抹坚定，让沈澈莫名心安。
他慢慢地，点了点头。
夜晚，柳席玉再来为他把脉，沈澈告诉他:“我师尊，应当靠得住。”
柳席玉皱眉，显然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么肯定，但还是扔了个玉哨给他。
“若你想走，吹响这个玉哨，我可以救你出去避避风头。”
沈澈收下那个玉哨。
柳席玉看完伤后，便离开了。
沈澈如今处于关押状态，他不能多待。
柳席玉走后不久，夭夭也来看他，她进不去结界，只能站在结界，满脸泪水地对他说:
“狗剩师弟，我一定会跟仙尊求情，你是个好人，他们不能冤枉你，你绝对不是那个大坏蛋沈澈……”
沈澈：……
他好像被夸了，又好像被骂了。
送走夭夭后不久，他便睡下了，但睡得极不安稳。
翻来覆去之后，他起身下床。
推开门，只见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门外不远处。
这几天，万鹤宗开始下起薄雪。
那身影，就站在雪地之中，也不知站了多久，一身黑袍积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沈澈认出了他——
贺云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