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回去。”林德慢慢松开手,确定不会出什么事,“回去叫小……乔哥派几个人过来,我要在这住一段时间。”
宋明直哆嗦:“真要这样?”
“他应该没死,你放心。”林德呼了口气,平淡地说:“告诉他,我没事,茅采翰在修炼。去吧。”
宋明慌忙离开。
这就是抚顶敲冰?
要是敲在冬鱼头上,会发生一样的事吗?应该不见得。
只能等茅采翰起来才能得到答案了。
林德在梧枝居暂歇,长假一天天地少下去,开学的日子愈来愈近,他每日修炼,练剑,温习上学期的书籍功课,等茅采翰醒来。
茅采翰像蜷进茧里的蚕,一天一变化。第一天白发白须尽数脱落,第二天肌肤脱壳般剥落下大量碎皮屑,面部整块崩起面具似的淡黄皮壳,把打扫的侍女都吓哭了,林德只能自己上阵剥下皮壳,清扫地面。
干瘪的皮肤变得柔嫩起来,皱纹一天天抚平,秃掉的脑袋长出密密的黑茬,宛如幼儿胎发,十分柔软,由死化生的神奇景象令林德啧啧称奇。
第七日,看书的林德听到了茅采翰的呼气声。
那是一声很长很长的呼气,长到林德默数秒数,足足呼了一盏茶功夫,随后是吸气。
晴空一声雷鸣。
大风刮起,门窗纷纷吹开,满室风尘,吹得林德睁不开眼。
新旧交替,茅采翰一打挺跳起来:“呔!”吐尽心中不平意,宛如万丈高瀑落地,轰隆作响,震得林德耳膜嗡嗡作痛,鼻腔一热,生生震出血来。
化腐朽为神奇的茅采翰如今貌若弱冠少年,满头黑发,目光炯炯:“朝闻道夕死可矣,想不到我还有这等机缘。物能守恒的道理不是一般人能悟出来的,你究竟是谁?”
林德捂着鼻子,心里偷笑:“你真想知道?”
茅采翰用力点头。
林德一本正经道:“因为我信仰一位神,我是受祂眷顾的‘灾厄信使’……”
祂是游荡于群山的幸运幽灵,执掌天灾与厄难的君王,幸与不幸的一体化身,与文明同行的智慧之灯,原初之神,至高之神。
“祂行使‘智慧’权柄,借由我的触碰给予你启迪。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梦到了什么?”
茅采翰露出回忆的神色:“我梦到一个吊起的圆球在轨道上慢慢走,还有房间,很多穿着白袍子的人在做实验,他们都是我同事,我还梦到了星空,星空里有披着钢甲的妖兽在拍着翅膀飞……”
“钢甲?”林德一惊,披着钢甲的妖兽在太空中飞?
“还有……还有……”随着苏醒的时间越来越长,有关梦境的记忆好似指尖沙飞快溜走,茅采翰拼命思索着,“还有光线很暗的平原,平原上有一座高大的独石山……”
再往下,画面过于支离破碎,茅采翰词穷得没办法形容了。
“那感觉就和真的一样!好像我亲身经历过的,要是我在现实中看到了类似的,我肯定能马上想起来。”茅采翰一脸可惜。
林德沉吟不语。
或许是无序智慧保留下的记忆,因为抚顶敲冰无意间传给了茅采翰,茅采翰居然没有因此发疯?看来无序智慧目前真是弱到了极点。
“那个……”茅采翰腼腆着说:“你能再摸我一下吗?”
林德抱着胳膊往后缩,好像被占了便宜的小媳妇,目带惊恐:“摸你头的是我神,不是我!”
“啊,这样啊。”茅采翰咂摸着,“你说的那个神,很厉害吧?与文明同行的智慧之灯,是说祂还会点化智慧的意思?点化方式就是摸头?”
“祂当然厉害了,点化智慧不是随便点化的,下次可能不是你。”林德现在就特别想回去给冬鱼来一下子。
茅采翰目露精光:“就是说还有机会?”
林德违心地点头。
茅采翰乐得手舞足蹈:“那我信祂,我天天给祂烧香,是不是就可以再摸我头了?”
林德扶头:“应该吧,也许祂觉得没必要再摸你了,你别抱百分百的期望。”
茅采翰乐颠颠的:“懂得懂得,这种机会可遇不可求嘛,我相信心诚则灵,只要我天天供祂,祂一定会再摸我头的!”
林德:“你……你高兴就好。”
茅采翰抄起刻刀,说要给智慧之灯塑个像,林德无奈地说神没有具体形象,只有代表符号猫头鹰之瞳,刻是刻不出来实物的,只能画出来。
茅采翰的画得比林德这个老手还好。
“这样就行了?好好好,我马上裱起来挂着,天天上香!”茅采翰乐呵呵地去挂像了,而林德一想到茅采翰以后会天天念叨,只觉得头痛。
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