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你手下说你是和茅先生吵架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和他理念不合吵起来了。”
“哪有什么理念不合,他一心做他的研究事,具体事物都是放手任他施为,那天茅先生是情绪激动了些,也是因为找不出出路方向,所以语气烦躁了些,被人传成吵架,实在抱歉。”
林德有点不信,但是结合之前茅采翰的行为,似乎可以理解,“塑料”终究不是塑料,可预见的前景不够广阔,茅先生反复试验后,发觉别无可探,又找不到新东西,灰心丧气乃至烦躁都是理所当然之事。
“他去哪散心了?有没有派人跟着?”
“茅先生坐了回御甲门的素追,我的人手只敢在门派外地等候,一路平安无事,在他自己门内应该也没事。”
“平安无事就好,”
林德不便再打扰乔海印事务,谈话就此结束。
他起过念头向茅先生进一步求证,不过他想了想,决定算了,贸然询问的话,他说不定会起疑心,也会生出被监视的不安感,不宜继续刨根问底。
入夜,他寻觅了一处寂静河滩,河沙湿凉黏重,分不清河沙上的白是月色还是冬霜,林德搓了个光球,坐在一块小石头上,拿出了翡翠竹枝。
思考了好半天,写下“钱”、“权”、“人”、“势”。
钱,初成气候,小蛇在云海还有钱可赚,口红和塑料这两样小玩意不走出去,有消费壁垒啊……
权,至今还是不见眉目。乔海印是有钱了,还是得仰仗郡府大官小官荫庇,过年的时候乔海印花了一整天时间连轴拜访了大半有头有脸的官员,甚至一些看门“小鬼”,寻常衙役也打赏了数目不小的丰厚红包,累积起来一天就扔出去了上千银交。
自古以来商人就被禁止从政染指权力,除非王朝即将倾覆,庙堂上有奸臣甚至皇帝暗中卖官鬻爵填补国库亏空,富有的大商人才有可能从中浑水摸鱼,而即将倾覆的王朝官员,也不是那么好当。
人,人才。清珏公子还在休养,库克鬼魂之身,小白还在学习积累,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茅采翰茅先生,最近又因失却目标方向,跑回了宗门散心,实在叫人为难……哎!
势。
林德手上竹枝上下晃动,敲打着“势”字。
乔海印是实力不俗,但是近期忙于生意上的事,修炼时间大为减少,不能指望他当爹又当妈,累人。
虽然有虎皮大旗撑着,真实底细也只有教宗的高层知道,林德还是希望教团能尽早走到阳光底下,不必藏头露尾。
齐闲云。林德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对于这位一力创办撑起并不愿离开游鹤的大修,他打心眼地佩服,和周老师闲扯聊天时,从周老师口中得知了不少这位大修的传奇事迹。探秘寻宝、拜师学艺、血战仇敌、化险为夷,一路跌打滚爬,坐上了如今的高位,可谓名副其实。
林德自知自己今后的成绩绝不亚于齐闲云,天底下坐居高位的人很多,而他原本来自更高的天上。
势在自己身上,也只能是自己。
林德深吸了口气,把沙地上的字迹潦草划花,用脚整平了些,收起竹枝,踏着一路霜露回寨。忽然脚步一顿,擡起头。
茅采翰在向他祈祷。
说是祈祷,不如闲着没事烦躁的絮絮叨叨,说那些同辈修士故作同情的嘴脸真实造作得让人想吐,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东西。可真要说起来,做个小桶,甚至是口红式的管子,他觉得都拿不出手,这些小玩意除了便利生活,似乎别无大用,更登不得大雅之堂。希望能给我指个方向,能让我创造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造物,让我名垂青史……
林德听着苦笑,茅先生的志向真大,要惊天地泣鬼神还要名垂青史,哪有那么容易?
茅采翰郑重地念出了祈祷词,迫切希望“神”能给出新的方向。
林德心一动。
到底要做什么呢?
石油没有,煤炭没有……
这个世界本不能以常理揣度。
茅采翰在极度缺乏系统的材料学和化学理论体系下,能做什么?
行云宗倒有站在这个时代最顶端的灵能发动机,可到现在还没大规模出产的消息。
乱糟糟的思绪里,林德脑海里浮现出春节放烟花的回忆,烟花引线点燃,“咻——啪!”
一大箱烟花一个个升入高空,咻咻声不断,五彩缤纷映照了夜空。
这个时代的火药运用的……好像蛮一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