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之间无话可说。”
“别这样啊,怎么一点情分不讲?”
墨河不想多说什么,当年初识谭温伦,还不知江湖人心险恶,说起来确实帮了他不少,然而坑起来也是坑得心狠手辣,实力低弱的他差点被谭温伦坑丢了命,每每回想起来都感觉谭温伦干的岂是人事。墨河当然不会给他好脸色。
谭温伦当然晓得自己在墨河心里印象恶劣,也不是没尝试过挽回过,但是人家不给机会,空有真情也难以感化啊,墨河当了大巫时他可是提了东西上门贺喜的,结果被他打了出来,哎!
“那个……”
墨河扬长而去,根本不听。
“嘿!”谭温伦无奈长笑。
元戈余孽的事了结了,云子石要回去报告,余凯风与其同行。
“子石回来了,余凯风也来?哦……那边的事是处理好了吧,让他进来。”
余凯风前来拜访的理由是与赵小路交手之后,颇多心得,想再与他讨论一二,林德自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也希望赵小路借此能向余凯风那得到些许修行灵感,赵小路卡在剑丸修炼卡太久了,久到他开始怀疑是否剑丸一途并不适合赵小路,得另觅他法。
余凯风随林德快步走向赵小路所住的南风楼,赵小路在丢鞭炮玩,点一个炸一个,一脸心不在焉。发觉师傅来了,身边还跟着曾经的敌人余凯风,一时怔住,林德一笑:“老熟人了,不是来打架的,就讨论下,你们随意聊,不必心怀芥蒂。”
林德走了,余凯风发觉赵小路显现出与战斗时的凶悍截然不同的气质来,他神色有点不自然,有些发窘,期期艾艾地说:“你想讨论什么?”
余凯风想知道赵小路修的什么,自然不能急,问:“你现在在看什么书?”
“《剑鼎歌》。”
“《剑鼎歌》?你要修剑?”
“不是修剑,是修剑丸,师傅说把剑丸修成就能克你的法器了。”
余凯风听得哭笑不得,不过他更好奇的是林德居然会让弟子修剑丸:“你师傅是赤霄剑门中人?”
“不是,剑丸他自己先修成的,然后再叫我练。”
余凯风花了点时间才理清楚,并连问几次才确认:林德之前没修过剑丸,为了让赵小路有破解法器困顿之术才想到修剑丸,在全无指点的情况下修成功了,修成功了就叫赵小路来修!
这……余凯风听着不知该说什么好,是感叹林德真是牛逼盖世呢,还是说他实在不懂得教人?
“刀和剑,虽然本质上都是一块铁片子,终究精气神不一样,剑丸的修炼法门不能往刀上硬套,若你想胜过我,儒门有类似剑丸的练刀之法,你又没有兴趣?”
赵小路眼睛一下亮了:“愿意!”
余凯风感觉很奇妙,赵小路修行目的是为了变强打败他,然而现在他是在手把手教他怎么打败自己……不过他不后悔,一个有意思的强敌,比周边一片唯唯诺诺的恭维声要更令人干劲十足。
儒门不光妙笔生花,言出法随有一套,在金戈铁马的法门亦不逊色。只是少有人修罢了,正所谓文可下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干坤。巧的是,余凯风正好精通这一途,仔细考虑后,认为最适合赵小路的是“玉骨刀魂”,此法以儒门浩气为骨,以刀作魂,以清天琉璃玉为辅,直抒浩气,可破甲断浪,无坚不摧。
修习此法,要人对儒门典籍有一定了解,日常克己复礼,佩琉璃玉调和浩然气与刚烈刀魂,最后修得自在圆融,喜怒不形于色之时辟易百邪,血染白袍亦不乱心神,可谓至刚又至和之法。
余凯风询问了赵小路之前所读过的书,随便挑了几个义理考问他,发现他说的话文采不行,道理倒不坏,不像他之前见过的大儒那么文绉绉地讲究,掌握能力不错,修浩然气完全够格。
或许,儒门修炼是三千大道中境界最含糊的一个,并不以实力为尊,最重要的还是学识、着书、名声乃至朝堂官位。实力强大,而学术不如的儒生在学识渊博、义理独到的凡人儒生面前还是要低头,最普泛的“大儒”名号,评价标准也不以修行实力作参考。
因此儒门浩然气,只要是读过儒门典籍的,并真心认可理解的,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不过修道之人往往会忽视这缕微弱的浩然气,想正式踏入门槛,认认真真修行浩然气,就是念诵《正气歌》。
余凯风教导赵小路修浩然气,开场并不直解,而是带着他楼前踱步念诵。
赵小路第一次跟着念诵,新鲜感十足,念了一遍又一遍,念得要背下来了,余凯风还在念,还要他跟着念,大为困惑,困惑之余揣度余凯风到底什么意思,然而嘴上还要跟上余凯风的念诵,没办法一心二用,念着念着倒背如流了,在反复念诵中似乎逐句逐句理解了正气歌每句话的含义,不知不觉就想起跟着奚存青抄书那段时日,那些或热门或冷门的典籍,之前只是无意义不加思考的抄写,此时忽然尽数回想起来,那些春秋笔法,隐喻内涵,在此刻恍然明悟,一句句浮现心头,越想越有味道,不是无病呻吟,每一句都是字字精炼,字字珠玑,细想延伸出去的思考浩然博大,直感人生之渺小,义理之无穷。
余凯风渐渐停下脚步,赵小路还没意识到,直愣愣地念着,直到撞上他才反应过来。
余凯风笑道:“恭喜你,你开天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