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只鸟有什么摸不得的。”
“呵。”
过了好一会,十三爷说:“你对能遇到他有这么大信心?”
“对啊。”
“这么看来,你挺在意他的。”
林德哦了声,飘游的思绪并未收拢回来,十三爷继续说:“相信总会遇见他,不必强求,凭什么呢?”
“直觉呗。”
“直觉啊。”
十三爷似乎是叹了口气,“看来我不在的时候,你经历了不少事啊。”
这是什么样的绝对信任,才能让他觉得不必去刻意寻觅守株待兔也能遇上他的?
“十三爷说这话好像有点怪怪的哦。”
十三爷没说话。
在林德挣脱诅咒走出巫云山区,并完成了林德找到乔海印的托付后,它的使命可以说差不多结束了。
所以想去趁不能飞起来之前,做一只真正的猫头鹰,去世界各个地方逛逛,在飞翔的路上力尽而亡,是十三爷的小脑瓜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死法。
只是奇了怪了,他飞了那么远了,从东飞到西,茫茫荒芜酷日照晒极度缺水的北赤原穿过,气候变化无常凡人谈之色变的重潮海穿过,没热死,没因机体损坏而停止运作,暴风雨间穿过云层都没一道惊雷噼下来把它收走,兜兜转转,还溜回了林德身边,这命运真叫人摸不着头脑。
还是说他的使用年限还没到尽头?
它有点想坐下来,地方太窄要坐姿势比较别扭,坐不下,它跳上林德大腿,林德很自然地怀抱住,它两腿交叉着坐了下来。
“……你就在这干等啊?”
“别说话。”林德思绪空灵,进入了冥想的最佳状态,这种状态可遇不可求,对周围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而思绪天马行动无拘遨游,经不起打扰。
十三爷安静下来,毛腿一翘一翘的,爪子张开又合拢。
在林德思绪漫无边际地飘游时,一个少年走了过来,十三爷的耳羽瞬间簇竖起来,歪着头看对方。
少年看了会林德,在他身边坐下了,默不作声。
看脸不像是记忆里那个在客栈撸他腿毛的人,但他如此自然且平静的态度,除了他还能有谁?容貌是可以用道法遮掩幻化的。
就这么遇上了,林德的预感还真准。
十三爷继续抻腿,动来动去。
过了好大一会,天色愈来愈晚,海风呼啸,林德动了动,长舒一口气,响亮地说:“饿了!”
“吃饭去?”
林德将十三爷往上一捧,十三爷从手里跳到肩上,“你现在住哪啊?”
“跟我来。”
奚存青带着林德走入闹哄哄的市区,即便入夜,良裕港靠近港口的居民区依旧灯火通明,食肆不歇,馄饨和汤圆的香气飘渺,引人食欲。
奚存青租住的地方是一栋木楼,外表看上去还挺气派的,一楼是店面,上了二楼画风突变,走廊挤满了生活用品,空中一根绳拉起垂吊下干湿衣服形成的倒悬森林,弥漫着酸气与霉味,奚存青继续往上走,上到三楼阁楼,逼仄得有些伸展不开,阁楼唯一的窗户开着,呼呼灌着风,冷飕飕的。
“小路?”床上侧躺着一个人,闻言动了动,转过来,“师傅,你来了?”
赵小路面色青白,面上起了不少通红的肿泡,好像发了青春痘似的,林德脸色变了:“这是犯了什么病?过敏是这样?”
“除了过敏,还有中毒。”奚存青语气平静,“你先坐下,他不方便与人接触。”
林德坐下,仍注视着赵小路,赵小路焉焉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奚存青道:“他的病青囊林看过了。说过敏是由花粉引起,皮肤病是源于采自一种水母的囊液,浓缩制成干粉,撒到皮肤上会引起发炎、肿泡的症状。小路当时吸入了几口,肺部也受了些毒害,这几天一直在调理内部,等内肺休养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调治皮肤,”
“他肺部受到毒害,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只能说,存疑,看恢复得如何。”
林德心情沉重,看赵小路的脸色,似乎想抓一抓胳膊上的肿泡,痒得难受,但是强行忍住了,低头挠着被单,刺啦刺啦。
林德重重呼出一口气:“他的肺好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开始调理皮肤?”
“快了,明天喝完最后一碗药就差不多了。之所以分开治,是怕外部给的药会与内药起冲突,使毒性蔓延到五脏,肺部恢复得也是最慢的,只要肺部好了,调理好皮肤也就小半个月的事。”
“小半个月。”林德哼了声,他当然不是在责怪奚存青什么的,只对甘云山庄感到恼火。
要说愿赌服输,赵小路一时大意,着了道落败认输,无可厚非。
但是看赵小路如此凄惨的模样,他怎么都咽不下这口气,憋屈得无法可解。